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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一枝独绣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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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

    那掌柜一甩袖子,长叹一声,对他们拱手抱拳,道:“年轻时,也曾梦想着做一名侠士,走江湖,行侠仗义。只可惜学了一身的好武艺,却没学好如何做人。”

    “我因着年轻气盛,被人挑拨着寻江湖上有名的剑客比试。但是因我心气浮躁,又好逞一时之能,对比试者手下不留情面,因而招来了杀身之祸。为报心头所怨,我气愤癫狂下,屠了一人满门。”

    听掌柜说以往的事,就像是在讲故事一般。

    谁能想到这样亲和的一位老人家,多年前手上竟沾满了血腥!

    掌柜本以为这些人会唾骂自己,不料他们不是面无表情,就是蹙下眉头又恢复原样。

    似乎比他自己还要冷心冷情。

    “后来我变得魔怔了,觉得每个看我的人都想要我的命!于是我就大开杀戒……直到路遇一位高僧点化。从那之后,我自废武功,开了这间客栈平平静静地度日。”

    那两个装神弄鬼的人接起了他的话茬,继续说道:“我们被前辈救起后感念前辈的大恩大德。重出江湖后,便听说当年被前辈灭门的家中有遗孤漏网,如今拜师学艺,成为了一代侠客。他立誓要替全家报仇……”

    “……”

    “我们为报前辈的恩情,不仅一路上对那侠客多有阻挠,为免无辜之人受到波及,只好前来这客栈中捣乱。”

    想不到一个闹鬼事件,竟牵扯出这么一桩恩怨情仇来。

    仲承松等人无端受了这遭惊吓,个个脸上都写满了无趣,银龙卫们甚至有人开始暗中打哈欠。

    听到这里,仲承松算是明白这事该交由掌柜的处理了。他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对那掌柜说道:“掌柜的旧时恩怨,我们不便多问。这两人要如何处置,我们也不想插手。”

    “不过有一件事,我可是要问问他们。”

    仲承松转过身来,立与他们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问道:“你们两个既然只是不想牵涉无辜的人被卷进这场祸端里,可为什么还要摸人的钱财?”

    已经做好了被质问谴责良心的准备,没想到这个男人竟是只在意这个事。

    行走江湖的人,有几个没干过那打家劫舍的事儿呢?就算是大侠,也会劫富济贫吧?

    这在两人看来根本就不是个问题,因为他们也不过是偶尔拮据的时候摸点钱来花花。

    仲承松这一问,倒是真问倒他们了。

    “说不出来?”仲承松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朝着肃寒打了个响指。

    肃寒上前一步,道:“主子,有何吩咐?”

    “等掌柜与他们俩之间私人恩怨了结之后,送他们去官府,吃上点牢饭,就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

    那两人一听,顿时傻眼了!

    他们二人是自由自在不愿意受拘束的江湖人,要是被江湖同道知道他们因为偷钱的事儿蹲了大牢,那还不得被耻笑?

    可又一想,这小镇鱼龙混杂,哪个官府都不敢管,他们就算是把自己送到官府,还不是照样被平安无事地放出来?

    肃寒见他们脸上的神色一松,便提醒道:“主子,这镇子俗称‘三不管’之地,江湖人不管、官府不管、外邦亦不管。只怕是犯了事没地方送。”

    “哼!”仲承松嗤哼一声,眉眼冷峻,手下重重地一拍桌子,吓得那两人打了个激灵。

    “普天之下,莫非黄土。没有的国,何来的江湖?传我的口谕,就近送入府衙,谁敢拒收、把那官儿脑袋上的乌纱帽给我撸了!”

    听听!这像是一个失忆的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反正肃寒两眼满是崇拜,忍着笑道了一声:“是。”

    随后这群下属们就目送仲承松上了楼,众人无趣地散开,值夜的值夜,睡觉的睡觉,徒留掌柜和那两个江湖人在这儿大眼瞪小眼。

    他们大概永远都不知道,自己遇上的是什么样的人物。

    第二天一早,新琤蕴神清气爽地起床后,到了大堂里用早饭。结果看见大堂门口驻足着一群千奇百怪的人,一个劲儿地朝里头张望。

    漠北跟阿南将早饭端到他跟前,慰帖地服侍他,催促道:“公子,早些用饭吧。大公子说,等用过饭后便赶路。”

    “嗯。”折扇往桌上一放,蒸笼一掀,是模样捏得极好看的蒸饺。他难得食指大动,对他们说道:“我看你们也不用站着了,一起坐下来吃吧。”

    出门在外,不必守那么多礼节。

    两人跟惯了新琤蕴,刚要坐,就受到了暗中盯梢的同僚们针扎一样的眼神,不由得悻悻站到一旁。

    “怎么了?”新琤蕴鼓起了腮帮子,吃得像只仓鼠一样,嚼嚼嚼,模样意外的喜人。

    两人连连摆手:“属下不饿,公子先吃吧。”

    “对了。”新琤蕴将嘴里塞得鼓鼓的,原本不应该如此失礼地一边吃饭一边说话,可他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指着外头的围观百姓们问:“他们这是怎么了?”

    此时,刚出房门的仲承松和苏袖伸了个懒腰,见到新琤蕴时,两人心情都愉悦了不少。

    “小叔子,早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苏袖钟爱用小叔子这个称呼唤新琤蕴,而后者也一副泰然的模样,远远就鼓着腮帮子,手中的筷子还夹着蒸饺就朝她作揖。

    然后,蒸饺就飞出去了。

    仲承松手快地将蒸饺接在了手里,往自己嘴里一塞,牵着苏袖的手坐在了他对面。

    “你刚刚跟漠北他们说什么?”

    “客栈门口挤了这么多人,我只是好奇他们在看什么。”

    苏袖往外头一张望,还真是!不过他们似乎并不是在看客栈里头,而是在看客栈门口。

    对此心知肚明的银龙卫们一句话都说不得,憋得有点难受。

    苏袖见仲承松卖关子,便抬头问肃寒:“外面有什么?你要是不说,我可就自己出去看啦!”

    在她好奇心重的这会儿功夫,仲承松给她盛了碗汤,吹凉了一只煎饺,递到她嘴边吗,无声的催促她少说话多吃饭。

    肃寒抓了抓自己的耳朵,见仲承松没有示下,也就隐瞒了整件事情的真相。

    “姑娘昨夜睡得沉,客栈里进了小贼,被属下抓住。稍后会有官府来拿人,那两个小贼现在正被绑在门口呢。”

    苏袖哦了一声,突然回过神来,嘶了一声:“不对啊,这小镇不是三不管吗?谁敢收这两个江湖人?再说了,就算大牢敢收,也关不住他们啊!”

    人家都说女子一孕傻三年,怎么到了自家姑娘这儿就变得这么精明呢?

    肃寒闭上嘴没有再说了。

    苏袖的问题得不到回答,越发抓心挠肝了,她祈求的眼神看着自家男人,哪知这男人无情地塞她一口汤包。

    “快吃,吃完了路上告诉你。”

    苏袖闻言这才乖乖地进食早饭。

    不久之后,最近的官府果真来了人,在街上百姓和过路人的议论纷纷中,将那两人带走了。

    唯余客栈掌柜的站在门口,远远目送他们离开。

    即便是从蛮国那样炎热的国度中回来,他们这一行人也丝毫没觉得入了盛夏的古国会比那片大沙漠凉快到哪儿去。

    进了川蜀一带之后,更是恨不得吐出舌头来吹吹冷风。

    苏袖现在就处于极其尴尬的处境,想要凉快却因着身子不能一味地求凉快,闷在马车里,空气也不流通,头上满是汗。

    即便是这样,那张嫩白的小脸还是耐看得紧。

    仲承松暗自吞咽口水,脑中不禁联想起了某种不可言说的情形下苏袖这般沁得满身都是汗的样子,整个人都紧了起来。

    “好热啊……”苏袖两只手搭在马车窗户边上的样子,像极了吹风的兔子。

    要是再多两只耳朵的话。

    新琤蕴从坐上马车之后就在睡觉,似乎昨夜一直都没有睡够一样。

    要不是马车在过一条小溪流的时候稍有颠簸,把他从睡梦中晃醒,仲承松真怀疑他是不是会睡到晚上。

    睡醒时,新琤蕴一度怀疑自己在火炉里,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浸湿,连外衣都打湿了。

    还没睁开朦胧睡眼,新琤蕴就下意识地去摸怀里的鱼肠剑。

    仲承松和苏袖二人看着他将剑抽出,叮地一下扎在了木板上,两人起了一背的鸡皮疙瘩。

    没睡醒的小叔子好可怕……

    这样的念头还没在苏袖的脑子里存留多久,她就欣喜地发现,这把鱼肠剑还有镇凉的功效。

    剑身上隐隐透着寒气,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让整个马车内都变得凉快了。

    舒缓了一口气的苏袖终于有心思回想在客栈发生的事了,当她追问起的时候,仲承松却意外沉默了。

    半睡半醒的新琤蕴也等着他的回答,半晌没等来,想必其中是内情的。

    没让仲承松太过为难,新琤蕴笑眯眯地坐起身来,一边打着扇子一边对苏袖道:“大嫂,我前日还见你在做绣活儿,不知道是不是在给大哥缝新衣裳?”

    马车里干坐一天着实无趣,苏袖就给自己找了活儿做,除了不舒服的时候,都在用粗线在一块儿白布上做绣样。

    仲承松怎么也没想到夫人还会刺绣这种精致活儿,他见苏袖自信地挺直了腰,从身后的箱子里翻出了那样刺绣,摊开给他们看。

    这一看,兄弟两人久久没能合上嘴。

    只不过是浅灰、中灰、深灰和黑色四样颜色的粗线,在那一方白布上,竟绣出了蛮国的大漠风光,连泥兰城的一角都跃然其上,怎能叫人不惊叹呢?

    病体缠身的苏袖尚且能绣出这种水准的刺绣,全盛时期的她又该是何等的风采?

    新琤蕴啧啧惊叹:“只恨我当年病卧在床,不能多在宫中走走,若早能与大嫂结实,该是一桩人生美事了。”

    “那可不行。”苏袖掐了掐身旁男人的脸,看他闷闷的样子,心里只觉得慰帖极了。“你大哥可是个醋壶,我若是先遇着你缠扯不清的话,他可会哭。”

    说起这等奇事,新琤蕴往车板上一靠,将鱼肠剑拔出,复又插回了剑鞘内,叹道:“我与大哥兄弟多年,都未曾见他哭过呢!”

    那是自然!他哭的模样只能我瞧见!苏袖骄傲地挺起了小胸脯,一头扎进了男人怀里。

    而对过去的事已经全然没有了记忆的仲承松,总算是找回了那么一点安慰。

    这一路赶路花费了不少的时间和精力,每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尤其苏袖,在马车内一阵热一阵凉的,终于不负众望地病了。

    热伤风。

    仲承松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操碎了心的老父亲,结果这倒霉小媳妇还尽给他添乱。

    “承韫,你帮她把个脉,看看能不能开个……承韫?”

    见新琤蕴也没精打采地半倚半躺着,仲承松伸手一搭——好么!两个都病了!

    仲承松十分无奈,急急叫了肃寒停下马车。

    “怎么了主子?”

    “距离下一个城镇还有多远?”

    肃寒掂量了下,言道:“再有半天的时间就到川城了。”他看新琤蕴和苏袖都睡倒了,忙问:“出什么事了?”

    “热伤风,得尽早看大夫。”

    此话一出,外头的银龙卫们可都听到了。驾着马车的肃寒立时被挤到了一旁,突然冒出来的阿南结结实实地把肃寒吓了一跳。

    阿南道:“主子坐好,属下加快车程,应该能提早一个时辰赶到川城。”

    马车飞速掠过绿林中的小道,惊起路边的飞鸟走禽,也引得湖边垂钓的老者侧目。

    苏袖被加快的车速颠簸得头晕又想吐,依偎在仲承松怀里一个劲儿皱眉头。

    紧赶慢赶,马车在太阳下山之前赶到了川城。

    在经过川城的城门口时,不顾守卫的阻拦,阿南驾着马车直接冲到了城里。

    川城的百姓纷纷避让,唯恐这疯了一样的马车不长眼地撞上自个儿。

    最终,马车在一家医馆门口急急停下,阿南刚从马车上跳下来,周围就有一群官兵围了过来,手中执长矛。

    “什么人!竟敢不过城检就闯入城中,还敢如此乱冲乱撞!你们已经违反了古国律令,下来!跟我们去官府!”

    肃寒头皮发麻,暗中看了一眼身旁的阿南。

    只见这位大兄弟一点都没有做错事的自觉,左右晃动了下脖子,像是在活动筋骨一样,手上的拳头捏得叭叭响。

    肃寒听见阿南冷漠地说道:“哥儿几个,打。”

    “哎!”肃寒伸出了尔康手,阻拦不成,就见冒出来的银龙卫把那些个川城守卫摁在地上好一顿打。

    “……”能好好说话解决的事,为什么非要动手呢?

    不过眼下主子们生病,也顾不得其他,苏袖背着新琤蕴进了医馆,后头还跟着仲承松抱着苏袖。

    医馆内病人倒是不少,不过除了少数人发出病痛的呻吟,倒也安静得很,与外面的打斗声行成了鲜明的对比。

    “大夫!”肃寒将新琤蕴搀扶到坐诊桌前,向那老人家道:“能否为我家公子看看病?他突然有些不舒服。”

    那老人家正在纸上写着些什么东西,听到他说话,便抬头睨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却是丝毫不变。

    “不舒服的人多了去了,你家公子的命还能比得过林大人的命金贵啊?起开。”

    林大人?什么林大人?肃寒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从里间走出来的林鸿羽,脸色蓦地沉了下去。

    “区区一个州府,我还当是多金贵的人呢!”

    “你……”

    新琤蕴突然开口,有些病气的脸上露出嘲讽一笑,叫那老大夫和林鸿羽都吃了一惊。

    前者是因为他的失礼,后者是因为他们的身份。

    林鸿羽在朝为官多年,自然是见过二皇子的,何况他对仲承松印象深刻,绝不敢忘记。

    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大……二……”林鸿羽嘴上喊了个开头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二位大佛,急得头上的汗都快出来了。

    “您二位怎么到川城来了?”

    肃寒直言道:“路过,看病。”

    林鸿羽一甩以往正气方刚的形象,有些卑躬屈膝地给他们腾出了位置,请的手势一直没落。

    这叫那位大夫心中狠狠一惊。

    这得是什么样的大人物,才能让林大人如此礼遇啊?

    老大夫正要给新琤蕴把脉,突见新琤蕴抽回了自己的手,抗拒道:“不用你看,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晓得。我念方子,你直接命人抓药便是。”

    老大夫:“……”

    医者不自医,这是不成文的规矩,可到了这人的身上,真是辩驳不出一点话来。

    因为这人的医术显然有些造诣,开出的药方连他这个行医多年的老大夫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轮到苏袖的时候,新琤蕴便神定气闲地往旁边一坐,用扇子指着他:“你来把脉,开药,我要看看你这功夫到家了没,要是你害我大嫂腹中的孩子没了,我那外头十几个贴身护卫可不放过你。”

    在宫中时,身为皇子,不敢如此蛮横行事,生怕落人话柄。

    可从出宫之后,新琤蕴便没压过自己的气焰。

    也不知道这人是打趣还是认真的,老大夫都不敢不信,只好连连点头称是,一手搭上了苏袖的脉搏。

    这间隙,新琤蕴抚着额头想道:怪不得川城的守卫来得这么快,原来是林鸿羽的手下就守在这里等着他。

    抓好的药已经在熬制了,新琤蕴勉强起身,原是肃寒在搀扶着的,很快就被门外的阿南走进来接过了手。

    看得肃寒目瞪口呆:侍奉主子还带上瘾的吗?这兄弟别是脑子不灵光吧?

    与林鸿羽走到了僻静之处,新琤蕴幽幽开口道:“林大人,许久不见。一见面便给你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还望你海涵。”

    林鸿羽生怕旁人听去了他们的身份,四处张望了下,这才拱手下跪:“拜见二……国师大人!”

    他那一膝盖愣是没能跪下去,阿南一伸脚,便卡在那儿了。

    新琤蕴嗤笑道:“罢了,不用行礼,免得引人注目。”他侧眼看向了旁处,嘴里却与他叮嘱道:“我和大皇兄来此一事,你不得报与任何人知晓,明白吗?”

    一枝独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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