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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一枝独绣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 “男人装起傻来，也装得像模像样的。你都不知道他是真的就那样，还是装得很像。”苏袖像是想起了什么事，蓦地笑出了声。
她并未有嘲笑之意，听在周忘灵的耳朵里，却并不是那么舒服。
周忘灵道：“你笑什么？”
苏袖摇了摇头，同她说起了以前的事。“我和仲大哥是因为一次意外结实，因为他不爱开口，所以人人都以为他是个哑巴，我也以为他就是哑巴。可一直到了林大人携夫人来到了盐城那段时间的时候，我才发现他不是不会说话，只是不爱说话。”
“我也是，头一次听见他给我送信的时候开口说话，我还以为撞鬼了呢。”周忘灵大大地叹了口气：“果然，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个时间，正赶上仲承松扛着新做好的牌匾进门来，耳朵极好的他突然听到周忘灵说了这么一句话，还以为自己是哪儿得罪了她。
在肃寒的帮忙下，飞袖绣坊这块招牌就这么挂在了铺子门口上，烫金字看着倒是很大气，那一手的行楷，让周忘灵直叹好字。
苏袖笑道：“羡慕啦？让仲大哥也给你那铺子写个字，你再找人拓上去不就得了？不另收费。”
周忘灵笑着说她抠门，却又惊叹道：“这字是你家相公写的啊，那算了！别让人看出字迹一样，再以为你这绣坊是我那布庄的分铺呢！”
瞧把她给嘚瑟的！
再后来么，飞袖绣坊一天比一天接的活儿多，倒也真应了旁人来祝福时说的那句生意兴隆。有一次来了个懂行的大商户，一眼就看中了苏袖亲手刺给小绣娘们作示范的绣品，开出了天价，一时间轰动了整个盐城，打那之后来找上门的生意也就越来越多了。
绣娘的主要职责还是练习刺绣，铺子本来就是归苏袖和仲承松管，偶尔肃寒这个杀手也会被当做账簿先生来使唤。
直到生意越来越多，让苏袖和仲承松有些忙得脱不开身了，这才开始考虑起了雇人的事。
“自己的人手不够，请来的人又靠不住。”苏袖瘫在美人靠椅子里，一副撒手不管的模样，耍赖道：“我不管，你想辙。”
正在清点货物的仲承松手臂微微一顿，有点无辜。“又是我？”
“堂堂大皇子，老吃软饭不行的！你得帮我想办法。”
仲承松面色坦然地说道：“软饭吃多了，自然而然也就习惯了。”他隐隐看到苏袖翻了个白眼，没有揭破她那伪装起来的窈窕淑女。
“要不然，我找老三借几个人手。”仲承松这话说出口，他自己都愣了。
苏袖从椅子上爬起来，眼巴巴地看着男人。只见他倏然转身，一副追悔莫及地用拳头砸了下自己的脑袋，暗骂一声：“我真是笨！”
他该不会是傻了吧？怎么开始打自己了？
苏袖担忧地问了一声：“你还好吗？”
现在也没什么客人，仲承松粗略地将手中的布匹归类放好，拉开一张椅子坐下，就跟苏袖说道：“我虽然名义上‘死了’，但是我手下的那些商铺还在运作，只要挑个把人让他们来这儿帮忙打理生意，不是两全其美么？”
苏袖想了想，问道：“可你怎么判断那些人还听命于你？他们不是都归了你三弟吗？”
男人就像是看着自家的傻孩子一样看着苏袖，还伸出手在她的头上摸了摸，意味深长地说道：“皇家无父子，更无兄弟。就算是最亲近的人，也没人会傻到把自己的底牌全都亮出来。”
所以，就连古承柏也不知道的暗处那些商铺，主人到底姓甚名谁。
“我母……”仲承松的眼神黯淡了片刻，改口道：“我母亲的亲信便是这些一直在暗中支持我的人，他们是否还听命与我，一试便知。”
听罢一切只觉得惊奇的苏袖好奇地问他：“如何试？”
仲承松神秘一笑。
第二日，肃寒便离了盐城，不知道是给谁传信儿去了。
在等待肃寒回来的这段日子里，红裳几乎能在绣坊中独当一面了，而苏袖也挑了几个有点天赋的姑娘传了点技巧和自己的心得，余下的就要靠她们自己来练了。
不管哪行哪业，都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等飞袖绣坊名声大噪之时，春季已然悄悄过去，各地都开出了绿柳嫩芽，春风拂面之时，也没有带着那股子沁骨的寒意了。
他们等待多时，终于等回了肃寒，随之便是一辆接一辆的马车，生生来了四辆马车，齐刷刷地停在了飞袖绣坊的门口，路人看着还以为是这绣坊铺子又进了新货呢。
谁料下来不少人，有腆着大肚子的，有头发花白还长着长胡须的，还有中年的妇人，看起来有点年岁却保养得很好。个个都穿着质地极好的衣裳，却一脸的疲惫之色，一看就是风尘仆仆地从外地赶来，却还都是一脸的期待。
肃寒下了马，直接带着人就进了铺子里，大堂中正坐着苏袖，要不是她性情向来稳重，猛地瞧见这么多人还真容易被吓一跳。
肃寒问道：“姑娘，主子呢？”
不明所以的苏袖指着楼上呆呆地说：“他……在楼上清点货呢，怎么了？这些都是谁啊？”
“稍后再跟您解释。”肃寒对身后的人群说道：“诸位请随我来。”
于是，这些身份不明的人便跟着肃寒上了楼，苏袖手里捏着针线，满心疑虑。刚下几针，她就觉出了不对劲儿来。
方才那些人里头，看着有几个眼熟的，好像在哪儿见过。
这年头刚从脑袋里头冒出来，苏袖就听着楼上的人一阵嚎啕大哭，差点吓得她把手里头的针给扔出去。
怎么了这是？出门没吃药吗？
苏袖想了想，有点坐不住，去后院儿里把红裳招过来看着铺子，自己则是上了二楼去。
这一看不得了啊，跟着肃寒上来的这些人，都齐齐跪在了仲承松的跟前，个个都哭天抹泪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主子还没死一样。
苏袖对上仲承松无奈至极的目光，立时便嚷嚷开了：“哭大声点！再哭下去可就不愁你们主子死不了了。”
这话说得众人一噎，那个腆着大肚子一看就富得流油的中年男人还用手帕抹着泪呢，就没什么好气地问：“姑娘哪位？可别咒我们家主子！”
苏袖一甩手帕，在二楼的客椅上一坐，冷言道：“问你们主子。”
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孝顺过端慧皇后和仲承松两代人的忠诚仆人，个个眼巴巴地看着仲承松。而仲承松也不负众望地说了一句：“这是你们当家主母。”
众人一脸欣喜，忙跟苏袖行礼道：“小人见过主母！”
苏袖哭笑不得地摆手，“不必多礼。”
一位年长的老者朝着仲承松拱手道：“哎呀，主子不仅没事，还娶了媳妇，真叫老奴心里头安慰啊！遥想当年，主子成年之后身边从未有过一名女子，急的老奴还以为主子不好女子、好男色呢！”
“噗！”站在一旁的肃寒忍不住笑出声，被仲承松一瞪，只好憋了回去。
一一问候之后，仲承松和这些为他效命多年的人一同坐下，再三叮嘱道：“如今我不是太子身份了，你们也不应该再提起以前的事了。这其中的缘由我不想多解释，此次找你们来，是想重用几位。”
仲承松的目光扫过在场这七八个人，突然见眉头紧蹙，开口问道：“似乎，少了一个人？”
闻言，这些人不禁面面相觑，那位看起来较为年迈一些的老者说：“江北商行的齐掌柜……好像是被人挖角了。”
旁人大气不敢出，仲承松眼眸一抬，无形的气场便释放出来。
“被谁？”
“这……似乎是六皇子的人。”
这些弟弟们，真是一个都不让他省心，手都伸到这儿了，看来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才行。
仲承松的手指一直拧着手上的一只扳指，脸色深沉，吓得这些人头都不敢抬，就那么默默低着。直到苏袖缓缓开口道：“好了，说正事吧。后院还忙呢！”
在主母说完话之后，这些人就神奇地发现，自家主子脸色的表情渐渐缓和下来，不过该警告的话还是要说的。
“虽说我没有了从前的身份，不过若是让我知道你们背叛了我，我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人的。明白吗？”
“明白。”
随后仲承松才说起了正事，有关飞袖绣坊的人手问题，以及是否能在各地开设飞袖绣坊分坊。就这些细节问题，这些做龙头掌柜的几个人都给出了最好的建议。
他们还愿意从这几年的盈利中，拨款来帮助苏袖在古国各地都开设绣坊，以他们的财力人力，就算是从盐城一路开设到皇城去都没什么大问题。
苏袖听了他们的设想有点哭笑不得：“人家常道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倒是真的。不过开那么多绣坊又有何用？若是坊中绣娘水平不高，只不过徒落人笑柄罢了。”
中年妇人看着苏袖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哪儿见过苏袖。她暂且将这个问题抛在脑后，对在场的诸位说道：“主母的考虑也有道理。关于买卖这些事，小人倒是可以派知根底的帮手来，绣坊一事，还是要主母自己定夺的好。”
仲承松朝着苏袖点了点头，苏袖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马上就离皇宫选拔各地的绣娘日子不远了，若是要开新绣坊的话，我希望能直接开在皇城。这样一来，也方便我绣坊中的姑娘们在选拔中有个落脚的地方。”
“……”
红裳在楼下听不真切他们在说什么，只依稀能听见皇城和绣娘几个甚是含糊的字眼，她走到门口也发现了那四辆马车，心里愈发困惑了。
这场商谈持续了足足有大半天，甚至过了饭点也浑然不知。下午该是苏袖给绣坊中的绣娘们授学的时间到了，才见苏袖悠悠地从楼上走了下来，后面还跟着肃寒。
“苏姑娘……”
“红裳随我去绣坊吧，肃寒你在这里看着店铺。”
“是。”
二楼上的那些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红裳是不知道了，等苏袖教导完绣坊中的小丫头们之后，并没有急着放她们回去用饭、休息，而是跟她们说了一件比较振奋人心的事。
轻轻地用一根木棍在桌面上敲了敲，苏袖说：“再过一段时间，宫中就会放榜出来，选拔全国各地的绣娘入宫。到时候，对自己有信心的人都可以参加盐城的比试。至于为什么是盐城而不是姑苏城，我想你们应该比我清楚。”
坐在下面的姑娘们个个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苏袖接着说道：“姑苏城中，比你们有能力有技巧的绣娘比比皆是，你们若是要在姑苏城中参与城镇的选拔，那就好比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真是挤破头都难！可盐城不一样，在这儿才是你们的主场。”
一个好的起点很重要，一开始就让人品尝失败的滋味，是会打击到这些孩子们的自信心的。
这些孩子里也有几个天赋还算不错的孩子，苏袖以为，只要努力一把，还是能搏一搏的。
“就算比不到最后，你们也该去外面长长见识，开开眼。只有明白天外有天、山外有山，你们才不会固步自封，坐井观天。”
“谢苏姐姐！”
见丫头们不似刚来那副抗拒的模样，这些日子以来被苏袖调教得服服帖帖的，倒也让苏袖看到了自己当年的样子。
留她们还在绣坊中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此事，红裳却追着苏袖跟了上来，小声问道：“苏姑娘……”
“红裳。”苏袖转过身来，笑了笑，对她说道：“你帮了我这么多忙，也与我相处了这么久，不妨不用这么见外。我年长你一些，你像丫头们唤我一声姐姐就好。”
“好，苏姐姐。”红裳抿了抿唇，像是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苏袖便鼓励道：“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出来吧，不用拿我当外人。”
红裳点头：“我是想问，既然绣坊中的人都能参与选拔，那过几日就会到盐城的青流，是不是也能……一起呢？”
原来是这样，倒真是姐妹同心。
苏袖扯了扯嘴角，笑道：“她的技艺，尚且还不如你，我要等她来了以后才能定夺。距离选拔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我希望能看到她有所长进。”
“我知道了，多谢苏姐姐。”
“不必客气。”
隔了几日后，就有一批看起来很机灵又精明的伙计们被送到了飞袖绣坊的门口，朝着仲承松和苏袖认了主人和主母的身份之后，便开始接管了他们二人的活计。
一个看起来与肃寒年纪相仿的男子似乎是这群伙计里的头，他朝众人介绍了自己带来的人，一脸忠厚老实的模样，从外表来看就知道是个和善又好相处的人。
“小人阿翔，是苟掌柜手下的伙计，我身后的这几个伙计分别是德中、小咩、居子还有阿龙。”阿翔指着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笑呵呵着道：“阿龙与我是孪生兄弟，我们兄弟二人好认得很。他眼角这里有颗痣，我没有。”
苏袖好奇地问道：“那你们两个，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呢？”
阿翔摸着眼角，说：“我是弟弟，他是我哥。”
真是奇怪了，怎么弟弟这么外向，反而哥哥缄默少言呢？不过苏袖并没有问这个问题，很快就让肃寒带着他们在三层楼的铺子里开始熟悉生意。
而剩下那些看起来像家丁的人也跟仲承松报备了一下，便进到绣坊去帮忙了。
苏袖这个甩手掌柜做的很是舒坦，她瘫在美人靠里，舒坦得像只贵妇猫一般。
“夫君好贤惠啊，无形之中就帮我省了好多钱财和功夫呢！”
“夫人谬赞了。”仲承松将柜台上的算盘拨得噼啪作响，用那副一本正经的面孔说着最下流的话：“所以今晚，能让为夫脱缰撒野了么？”
青天白日竟然说出如此孟浪的话，苏袖咬着牙没好气地想着：恐怕这男人是真的要憋不住了，要不要找白濯斐给他开点祛热降火的药呢？
苏袖心里生出了一丝危机感。
好在仲承松这个男人，虽然偶尔狂野不羁，脑子里的废料也是一堆又一堆，不过到底还是尊重她的意愿，没有做什么越矩的举动。
倒是苦了苏袖，一直暗暗纠结要不要将自个儿当做泻火的“解药”给奉献上去。
又过了大概将近半个月左右的时间，老夫人又从姑苏那边送了点人过来。自从听小丫头们写信回去跟姑苏绣坊的姑娘说，飞袖绣坊是如何地待她们好，苏袖的刺绣技艺如何的精湛，她们又学到了哪些哪些针法后，说的还在绣坊中的姑娘们那叫一个红眼。
正好苏袖传消息给老夫人，说盐城选拔绣娘的比试并不难，不如让那些还算中上的绣娘们都参与一会，被宫廷看中这种事是不指望了，不过可以带着姑娘们开开眼。
老夫人最近还收到了苏袖这边生意的分红，数目可不少，她自然觉得苏袖十分靠谱，索性就同意了苏袖的提议。
一枝独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