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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一枝独绣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 “苏姑娘的办法真是好，自从周姑娘到了坊中把这些丫头们都挑衅了个遍，她们就知道自个儿的不足之处了。如今正牟足了劲儿，从周姑娘那里学得一些技巧，想争个面儿回来呢。”
外头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声音，犹如还身处江南，缠绵悱恻。
苏袖把一盘春瓜子端到了红裳的面前，让红裳尝尝看。这姑娘还有些拘谨着，不肯伸手拿起着瓜子来吃，苏袖只好抓起一把塞到她手里，自己也往嘴里丢了几颗。
“知上进，就是好事。当年我也同这些小姑娘们一样，十几岁便得了师父的真传，以为尽江南也找不出第二个比我手艺还要精巧的人了。师父怕我尾巴翘天上去，便带着我游走四方，向百家娘子学艺，才有了如今的我。”
红裳默默地吐出一嘴瓜子壳来，才抿着唇称赞道：“怪不得苏姑娘一手‘乱弦点水’绣出来的尽是百家的针法呢！什么时候我们能像苏姑娘一般厉害，那才是学到家了。”
“刺绣的好坏，并非只在手头上的功夫，最重要的是在不在心诚。”
说到这，红裳便缄默不言，苏袖则是伸长了脖子，问白濯斐道：“我明日想回绣坊中看看，老白你看……”
白濯斐不耐烦地挥手：“去吧去吧！早就不用喝药了也不知你家夫君是把你留在这儿磨蹭什么、浪费了我恁多好药！”
苏袖：“……”
绣坊的事渐渐迈上了正轨，小绣娘们的绣品也在苏袖的把关之后，登上了前铺的商品架，有不少人慕名而来，一眼就相中的图样新颖，线条平整流畅的绣品。有手帕、团扇和香囊这种贴身携带的小玩意儿，也有桌布和屏风上用的大块丝绸绢布绣出的成品。
虽然价格贵一点，不过用度奢侈的大户人家却是不能没个几件来充门面的。
小丫头们见自己的绣品都陆陆续续地被客人买走了，心里那叫一个骄傲和满足。最重要的是，这位苏姐姐还会将所卖的银钱分予一半还与她们手中。
苏袖的原话是：“虽然我对你们绣出来的东西瞧不上眼，也不觉得这能有什么价值。不过架不住有眼力见不好的客人喜欢。话说在前头，你们若是绣得好了，绣品的价钱还能继续往高了提，卖出去之后分到的自然也就多。等你们手里银钱攒够了，就可以参与古国地方绣娘的选拔。这个选拔，你们应该都知道，我就不多作介绍了。”
绣娘选拔，一路从民间杀到皇城，最顶端的位置可就是苏袖曾经待过的。
第一绣娘。
听上去很有吸引力，不过像苏袖和老夫人这种已经看开了的人，那不过是个虚名而已，只要能凭着一双手吃饭，做个普通的绣娘就很好。
但是这些小丫头片子们一样啊，满心的高傲在被周忘灵打击消磨得差不多了，被苏袖这么一激励，个个就像是打足了鸡血一样，天天拼得很。
天气转暖，万物回春，来绣坊定制春衣的人也越来越多了。盐城的富贵人家还真是不在少数，走在大街上，掉下个灯笼就能砸着一片。
不过苏袖愁的却不是生意，而是这绣坊的名字。
绣坊临街的店面是三层的楼房，苏袖就坐在这一层的大堂内，盯着屋顶直发愣，琢磨了半晌也没琢磨出个好名字来。
“仲大哥，你说开张的时候我怎么就偏偏忘记取名字了呢？”
站在柜台里的仲承松如今改行当了掌柜兼算账的，穿得一身月牙白衣，披着一件薄薄的斗篷，一头浓密茂盛的黑发用滚绿镶边的白发带高高扎起，生生把那个山野莽夫变成了个世家公子。
就连原本黝黑的肤色也渐渐变得白嫩起来，似乎在向以前的太子殿下一点一点地靠拢。
男人长着极好看的眉眼，一双眼睛温润而深邃，换了打扮之后，便有不少的姑娘家上门来定制衣裳时，眼睛黏在他身上，一时半会儿都离不开。
仲承松将算盘清了零，把账簿合上放置好，便给苏袖沏上了一壶花茶，端到了她面前。
“谁叫你总觉得起名字费脑子，干脆开张的时候不要名字。怎么现在想起来要名字了？后悔了吗？”
苏袖从他的手中接过了茶杯，却并没有急着饮茶，而是双手捧着茶杯暖暖手，为自己辩解道：“后悔算不上，只是突然想起来，没有了名字就显得不大气。日后若真能名扬天下，人家问起来咱们绣坊怎么走，岂不是要指路给别人家的生意了？”
“说的有理。”仲承松在她的手背上揩了一把油，又若无其事地走开，问道：“那你想起什么名字呢？”
“这个嘛……”苏袖啧啧叹道：“我就是没想好，才想着问问你。听闻太子爷学富五车，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好提议呢？”
仲承松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若我有一天身份暴露而招致灾难，定是夫人你口风不严。”
苏烟下意识地遮掩住自己的口，听男人轻笑出声，这才知道自己被逗弄了。
堂中桌上有笔墨纸砚，仲承松坐在桌前，伸手拿起一只毛笔在砚台上轻点几下墨汁，便在白纸上写下两个大字，举起来给苏袖看。
苏袖乍一瞧见那两个字时，有些懵然，反应过来后便有点害羞地掩去了半张脸。
“何以叫‘飞袖’？”
“为夫在午夜梦回时，总能梦见夫人穿着一身霓裳羽衣，盈盈水袖，飞舞起好似游龙。不过一个绣坊若是叫游龙，未免霸道又难听了些，叫飞袖可比游龙强？”
苏袖哭笑不得：“你净做些什么梦？起个名字都这么有来头。”
“哎，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思……”她正欲问思什么，突然联想起最近男人越来越旺的肝火气，顿时哑了声。仲承松看到她那副怂了吧唧的样子，也就不再逗她。
“那，绣坊的名字便这么说定了？我稍后便去找那木匠做个牌匾去。”
苏袖赶忙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没过多久就到了苏袖回绣坊中授课的时间了，不多时，周忘灵便踩着时间点来了，像所有的小绣娘一样，坐在堂下就等着看苏袖授学。
碍着前段时间周忘灵来帮了不少的忙，苏袖自是不好赶人走。原本是想让红裳跟这人交流一二，却不想周忘灵压根就看不上红裳那点手艺，便直接坐在这儿也不多问，就看着她给小绣娘们讲刺绣。
苏袖在刺绣方面天资聪颖，但是带学生时刻真不是个好老师。她讲基础的针法技巧时，总觉得这些丫头们应当都是会的，便忽略过去不讲，等她们听得糊涂了，苏袖才明白了其中症结。
没法子，只好把这一样针法单独挑出来讲。
后来这样的次数多了，苏袖勃然大怒，她开始好奇这些小姑娘们到底在姑苏绣坊里学了些什么。问过红裳后苏袖才明白，像她们这种年纪的丫头，刺绣师父是教不多东西的。
很多刺绣的技巧还是要苏袖从头来教。
于是，苏袖便熬夜将苏绣中常见的几种针法列出来，又将自己自创的针法列举出来，针线是死的，可人是活的。只要有心钻研，这一针一线要怎么运用，尽看人手。
而这样尤为重要的苏绣针法一课，便是这么被周忘灵听了起。
周忘灵的手指隐隐抽动，看样子倒真有股跃跃欲试的劲儿。
一堂授学结束，小丫头们望向苏绣的眼里带着满满的敬佩。
苏袖才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竟然能够经过前人的手艺自己融合了多种针法，自创出更加贴合苏绣的刺针方式，怎会不令人肃然起敬呢？这遭来盐城真是来对了！
“从那日见你身上的大氅上绣着羽毛暗纹时，我便知道你不是个普通的绣娘。”周忘灵喝了一口茶，长长地感慨起来。
“刺绣都要融入你的骨血和生命里了，你对如何下好每一针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令我着实钦佩。”
铺子的灯笼高高挂起，货架上的绣样摆得越来越多，满目琳琅，目不暇接。这样大手笔的绣坊，就连周忘灵都是头一次见。
苏袖轻笑道：“过奖了，我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大约是因为从小跟着师父到处学艺的关系，我总能悟出一些新东西来。刺绣就像画一幅画，写一副字，虽然绣的是同样的鸳鸯戏水，但是每次都想着还能做到更好，我便一路这么咬牙坚持过来了。”
烛火下的苏袖，面容姣好，肤色微微泛红光，她挑着灯芯的样子，煞是好看。便是连周忘灵这么个姑娘都看得走了神。
苏袖却浑然不觉，目光瞬也不瞬地望着烛火，低声道：“皇城之中的钟绣堂马上又要从全国各地招选绣娘，周姑娘不借此机会拼一下吗？”
“我心不在皇城，去拼了又如何？”
苏袖讶异道：“苏大人还没接受周姑娘的情意？”
说起这个，周忘灵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打趣道：“你瞧瞧，连你都看出来了，我不信他会不知道。”
一枝独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