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 推荐本书 | 返回书页

92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最佳女配

正文 最佳女配第41部分阅读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必证明什么还是让旻棋来吧。”

    她颇坏心地笑,只用他的那番话来堵他,“他约莫已睡下了,没必要再打扰他。”

    他有些讪讪,不再提旻棋,“夫人且容我再歇息片刻,等稍稍恢复了气力后,我自己来”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她笑得明艳魅惑,如蛇一般慢悠悠地凑近他,“何用夫君费力呢妾身既嫁了夫君为妻,自然是要替夫君排忧解难的。”一边轻声道,她的手一边顺着他的手背沿着胳膊往上滑去,双臂轻巧地绕过他的腋下,环住他的腰。

    他在片刻的错愣之后回过神来,手按在她的手上无奈地阻止道,“这不是好玩的事,夫人。”他刚说完,她的下巴就轻轻搭在他肩膀上了,一点也没有被劝服的模样,双手环得更紧一分,不容拒绝地吩咐道,“抱住我的脖子。”

    她刚说完,揽在他腰上的手便用了力,他没想到她竟是来真的,一时之间只下意识地抬手搂住她的脖子,本以为她根本抱不动自己,谁知一眨眼之间身子便离了轮椅,不禁环紧了她的脖颈,有些担忧地回头看去,只见床边除了轮椅就是脚踏香炉,等会若是摔了下去,连可以抓一下稳住身体的东西都没有。

    语琪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自然不会一个脱力将他摔下。其实他常年坐在轮椅之中,双腿肌肉已经萎缩,小腿几乎比女孩子还细,再加上身形本就单薄,其实并无多少重量,且不过是这样一臂不到的距离,只要动作快些不要多加迟疑,自然出不了什么事。

    将他自轮椅拖到床上后,她俯,修长五指没在他顺滑的墨发中不紧不慢地梳了梳,“夫君这下总该信了妾身吧”说罢凑过去,抵着他的额头低低地笑,“妾身的服侍可还让夫君满意”

    他本是有些尴尬地别着脸看着他处,听她这么说不禁转回头,恰巧正看见她微微冒汗的额角和绯红的双颊,耳尖不禁悄悄地红了。伸手替她抹去鬓角的薄汗后,他才笑了一笑,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最近似乎重了些许,实在辛苦夫人了。”

    语琪原本还绷着蔫儿坏的架势,一听这话顿时嗤得一笑,也不再逗他了,一偏头朝外间唤了一声,没过多久侍画就端着一盆热水进来,在他腿旁蹲下。

    语琪脱了鞋袜上床,道,“洗漱完了之后,再让侍画再给你按摩下腰腿,活络一下筋骨,睡得能好些。”说罢还未来得及躺下,就被他握住了手肘,她不禁一笑,拉下他的手看看他,“怎么了”

    以往他都是在她进房前就洗漱好上床,是以从未真正被她看到过自己变形的双腿,现在她就在自己身旁,而侍画正替自己除下鞋袜。他一时有些无措,慌乱之下竟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语琪愣怔了一瞬,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不禁有些无奈。她没有再拉下他的手,只循着他的方向挪了挪,脸埋在他冰凉的墨发中,轻轻道,“你不想我看到,我就不看。”

    他微微一怔,缓缓松开仍旧捂在她眼睛上的手,看向那被高高卷起的裤管之下。常见不见阳光的双腿苍白而隐约可见青色血管,小腿细得异常,只衬得膝盖骨格外突出,根本不像是属于活人的。

    她继续轻轻说,“总有一天,你在我面前,不会再介意这些。”

    会么不会,这样畸形丑陋的双腿,他永不会叫她看见。

    142攻略督主男配

    一晃就是数月过去,有了皇帝撑腰的东厂势力一日大过一日,然而祁云晏却是越来越忙,眉头一日深锁甚一日,顺贞门下他的身影总是步履匆匆,身后暗绣云纹的披风扬起又落下。

    这期间,他大刀阔斧地办了众多朝臣,其中赵太后娘家的党羽多数都下了东厂私狱,内阁的几位阁老向来不满宦官干政,但这次却罕见得保持了沉默,一直睁只眼闭只眼地袖手旁观着对于赵党这些外戚势力,几位阁老也向来不满,自然是乐得坐山观虎斗。

    于是一时之间,朝中残余赵党人人自危,胆儿小些的已上折子自求告老还乡,而官高位重的几个却无法抽身而退,前面是皇帝同祁督主的铡刀,后方是虎视眈眈的内阁,他们无路可走,只有孤注一掷地作最后的挣扎。

    这日语琪刚午睡起身,半阖着眼闭目养神,就听见熟悉的脚步声转过外面的花梨木透雕落地罩,渐行渐近,在自己身后半步处停下,室内馥郁靡丽的香气中掺入了他带来的几丝冷香,令人霎时头脑一清。

    她仍旧闭着眼,却是轻摆了一下手,身后两个大宫女敛目退下,失去握持而纷扬散下的长发稳稳落入他微张的掌心。细白修长的手指微微收拢,没入檀黑的青丝,一如那来自东厂的阴暗气息悄无声息地没入他沉静神情之下。

    他缓缓掀起眼帘,凝目看着铜镜中她模糊的面容,声音沉且缓,“赵氏与其兄密谋逼宫。”

    语琪闻言并未露出分毫惊讶之色,她睁开双眸自铜镜中看他,目光微冷却一分不乱,“调动何处军队护驾,京营还是亲军”略顿一下,她不顾自己仍青丝披肩,已起身吩咐外间宫人准备笔墨,“若待内阁票拟恐延误时机,朕这就亲自拟旨。”

    没有无措,开口第一句话便是询问解决之策,不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抱怨或是纠缠于“怎会如此”的问题在如此稚龄已有这般担当,确是为君者的良才。

    只是到底还是个孩子,不曾考虑过更深一层的问题若是他表面归顺,却在暗中与赵氏合谋,借以自她手中骗取兵权,那么她此刻的信任只会是插向她自己的利刃。

    祁云晏跟上她的步伐,自一旁宫人手中接过外袍替她披上,并细细交待了探子的密报及宫中禁军情况,却在她提笔欲拟旨前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兹事体大,皇上这般轻信臣一人之言,恐有失当。”

    语琪搁笔,听他声音有些哑,便随意地将手边茶盏向他推了推,这才抬眸看他,“厂臣这番提醒的心意,朕记下了。”说罢笑了笑,重又低头提笔,一边写一边漫不经心道,“只是坐在这个位置,整日疑神疑鬼是再容易不过的事,难得是信任僚属臣工,是以老祖宗才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何况朕已非文韬武略之君,若再对能臣指手画脚诸多管辖,岂非自毁江山”

    砚中余墨不多,祁云晏倒了些水并取了墨块,抬腕慢慢磨起来,闻她此言手中动作不禁一顿,过了稍许才继续磨开。

    语琪听他半响不言,不禁用余光瞥去,只见那天青色琵琶袖被他稍稍撩起,露出其下白若美玉的一截手腕,而他低垂着眉眼兀自磨墨,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抬腕提笔又蘸了些墨,寥寥几笔匆匆拟就圣旨,轻轻一卷递给他,“朕也并非可欺之君,倘若换了他人禀报此事,自然是要谨慎分辨一番。”略顿一下,她无奈一笑,手中狼毫笔虚虚点了一下他眼下两团青黑之色,“一看便又是多日未曾好眠这般劳心劳力,若朕还要多加猜疑,厂臣岂能不寒心”

    他闻言抬眸看向她,她并不在意,只朝他一笑,并轻抬手腕示意他接过圣旨。

    他只能回以无奈一笑,继而垂首接过圣旨,转身将放于一旁宫人捧着的明黄锦匣中,与印信置在一处,这才回身欲拜,只是刚弯下腰便被她拦住,“你我君臣二人之间,不必如此多礼,还是早些去布置兵防为妙。”

    祁云晏领旨而退,快要穿过花梨木透雕落地罩时,却又被叫住,他疑惑转身,却见那年少帝王拢袖而立,看着他沉默了片刻,一开口却只吩咐了四个字。

    “平安归来。”

    他微微一怔,垂眸道声遵旨,这才缓缓退出乾清宫去。外头是两个候着的小徒弟,在他的曳撒下摆出现在视线中时便迎了上来。祁云晏淡淡瞥他们一眼,自己转身往宫门处去,在过拐角时想起她那句话,不知怎地忽然觉得这向来冷意重重的宫闱似是拂开了厚厚沉雾一般,带着若有似无的依稀暖意。

    他抿了抿薄唇,却意识到自己回的那句遵旨似乎太过刻板了些。虽然对于赵氏会走到逼宫这一步他早已料到并考虑了周全的应对策略,但她却对此一无所知,此刻必然顶着巨大压力。他至少该安抚她一言半语,而不是回一句冷冰冰的“臣遵旨”。

    脚步蓦地停下,他回首看乾清宫,那重檐庑殿顶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稳重沉肃,仿佛面临何种境遇也永不会坍塌,一如那年轻帝王一贯温和沉稳的面容。

    赵太后的兄长领兵逼宫那晚,乾清宫的灯火一直未熄。然而仅仅只是后半夜时,宫门处传来了些马蚤动与火光,但那微弱的兵戈声便很快平息了。

    半个时辰后,慈宁宫被封,几个主谋非死即降,祁云晏这才带着两个平乱有功的武将回乾清宫复旨。

    语琪仍穿着白日的常服,坐在明间正殿的宝座上接见他们,祁云晏奉还了调兵印信,便站到了她的身后。用寥寥几句交待了今晚情况,他瞥了一眼跪在殿上的两个身影,压低嗓音轻轻道,“今日的平乱这两人都功不可没,他们虽资历不足,却是难得的忠心,背景也干净,如今正值用人之际,皇上”

    见她搭在扶手上的手腕轻抬,祁云晏明白她已了解情况,便不再多言。

    不过接下来的事,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本以为这位年幼的帝王会微笑着犒赏下面两人,却见这刚才还认真地侧头听他汇报的人转过头去,眉角眼梢的温和之意竟迅速褪去,身上透出居高临下的气势,转眼间已是难辨喜怒的九五之尊。

    她没有开口,而是雍容地靠在椅背上,审视般得打量这两个盔甲刚褪的少年。对于初次面圣的两个年轻人而言,空旷庄严的大殿与令人窒息的死寂于此刻融为了巨大的压迫感,竟让不惧刀剑的他们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片刻之后,语琪于宝座之上懒懒地换了个姿势,“起吧。”

    话音落地,空旷的大殿内微闻回声,两个少年眼观鼻鼻观心地缓缓站起来,却只觉得周遭氛围愈发压抑,不自觉地屏息凝神。接下来她语气平平地问了些问题,涉及平日宫中布防和方才的一些详细情形,最后随意假设了一个突发事件,问他们该如何变换布置。

    待两人干巴巴地答完,她未说好也未说不好,只定定地看着两人,直到两人的头越埋越低后才淡淡问,“你们认为自己答得如何,好,还是不好”安静的殿上几乎落针可闻,两人不敢抬头,只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又把头埋得更低了些。

    语琪偏过头,询问似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祁云晏,对方肯定地点了点头,无声地做了个口型,“资质尚可。”她闻言扯起唇角微微一笑,转过头去。

    若欲扬必先抑,如此之后再略施提拔、道几句寻常赞扬,便已足以俘获人心。待她表示欲重用之意后,两个少年果不其然受宠若惊,顿时双双跪地连连谢恩。

    语琪无声浅笑,这才露出些许温和面容道,“方才厂臣同朕言,两位将来必定大有作为,朕深以为然。只是二位虽为少年英才,却还需细细打磨一番才堪称美玉。”略顿一下,她慢慢道,“还愿期年之后,两位都能独当一面,莫让朕同厂臣失望。”说罢她不再多言,在两人深深拜下后起身,同祁云晏一道自两人面前缓步走过,转向后殿而去。

    明黄曳撒与天青曳撒一前一后掠过光滑无尘的地面远去,只留下满殿空旷的寂静。

    祁云晏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走着,细细打量着这位年轻帝王的背影。

    人总是会下意识地以别人展现在自己的一面来作评判,而他竟也犯了这个错误,以为她是再宽仁不过的君主,而忘记了她对瑞安公主和赵太后的冷酷。那样温和的微笑不知不觉地掩盖了一切,叫他没有意识到她身上流着皇族漠然无情的血液,天生喜欢居高临下地操纵人心。

    不过倒未必是坏事,比起一个温和宽容到无以御下,被臣子任意欺哄的傀儡皇帝,他更希望她是一个有足够的城府心机驾驭下面人,让臣子为己所用的君主。

    随着太后被幽禁,几位赵党重臣下天牢,宫中近卫军的正副指挥使一夜换人,宫内宫外陷入一阵风声鹤唳。唯有司礼监与东厂,风头一时无二,许多做惯了墙头草的大臣经此一事都看清了在皇帝面前说话最有分量的人是谁,纷纷投到了祁督主身边。甚至有几位官员为了攀上关系,竟不顾一张老脸,厚着颜面欲拜年轻有为的祁督主为“干爹”,还口口声声地声称要“以父兄事之”。

    一日两人于乾清宫议事时,语琪想到这茬,不禁笑吟吟地问他最近收了多少干儿子,又问他还未到而立之年便儿孙绕膝的感受如何。

    祁督主原本正神色认真地同她分析朝堂局势,听到这话不禁一顿,继而面上渐渐现出无奈之色。

    这样的玩笑话放到认识之初或许会被误认为别有用意,但是经过近来这些事后,玩笑话就仅仅只是玩笑话,他们不会再暗自琢磨对方的话是否暗含他意。

    所以在她戏谑的目光之下,他虽面露无奈却仍姿态从容,取了茶盏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又慢条斯理地拢了拢袖口,直到她的神情由饶有兴致变得讪讪后,才懒懒地挑起眼梢,抬眸朝她莞尔一笑道,“臣这辈子是再无可能有子孙缘了,或许这是上天在换种方式补偿臣也未可知。”

    她一怔,继而露出些许不赞同之意,“别这样嘲讽自己。”

    “倒没什么不好。”他轻轻垂眸,鸦黑长睫掩住眼底神色,“至少这一身骂名不怕牵连后人,做什么都不会束手束脚。”

    她轻轻问,“世上可还有其他亲人”

    “孑然一身,无所牵挂。”他微微一笑,竟比她还要姿态坦然。

    她不再言语,靠在紫檀雕花坑几上,眼睛看着他。

    他别开目光,唇角笑容有点儿无奈,“皇上为何这样看臣”

    半响沉默过后,她轻轻叹息,“因为自觉愧疚。”

    他低垂着眸,摇了摇头,“与皇上无关的。”

    “让一个无辜的孩子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是再残忍不过的事。”顿了顿,她神色歉然道,“抱歉,子慎。”

    子慎是他的字,只是却很久没有人这样叫过了。被她这样一唤,无数前尘旧事霎时涌上心头,他眉间线条软化了些,却有些疲惫,“皇上怎知臣的字罢了,也不是什么秘密。”略顿一顿,他轻轻道,“其实早已记不清父母面容,只记得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无论如何,臣已放下了,不然总为曾经所苦,活着又有何意义。”

    语琪低头,声音有些感慨,“其实,朕也不记得母妃是何模样了。”

    祁云晏侧过头看她,贵妃早逝,这位年轻的帝王同样幼年丧母,若非先皇宠爱,估计她也活不到此时。想到此处,他有些同情,“娘娘当年一定是极美的。”

    “子慎怎知”她仍叫他的字,语气亲近。

    他温和地看着她,“看皇上就知道了。”

    “这是在拐弯抹角地夸朕”她眼里渗出些许笑意,“可朕没有子慎好看,想来令堂必然是倾国之姿。”

    他摇摇头,“臣没有什么好看之处。真正好看的该是能百步穿杨的男子,顶天立地所向披靡而臣却不行,臣连弓都未必能拉得开。”

    他说得甚是感慨,语琪忍不住笑,“真的拉不开么朕小时候跟着父皇学射御之术,还曾正中过靶心。”

    “那么皇上比臣厉害。”

    他说得由衷,她却笑得不能自已,“子慎子慎,朕是愈发喜欢你了,这可如何是好”

    他先是一怔,继而回过神来,却并不当真,只微微一笑打趣道,“可臣这副身子,怕是有心无力,只能拒绝皇上美意了。”

    她闻言止住了笑,颇幽怨地抬眸看他,他神情坦然地回视她,只是没过多久自己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宛若光风霁月,雾散花开。

    143攻略督主男配

    随着赵太后一事渐渐归于尾声,祁云晏也渐渐清闲下来,一些琐碎的杂务都交由底下几个秉笔太监打理,而他开始为了拟定下一步计划,比以往更频繁地出入乾清宫。

    相处时日见长,他逐渐发现皇帝待他的态度渐渐不同以往,并非因他权势渐大而猜忌般地逐步疏远,而是一日胜过一日的亲近,这种宠幸几乎超越了一个君王对待最信赖心腹的界限,而界限的另一边最终会通向何处,他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那太不合常理。

    最初的迹象发端于一个平常的午后,他同她谈起内阁的四位辅臣,内阁首辅王居贤城府深且在朝中颇有威信,第二辅臣林敬文素来是和事佬,第三辅臣周亚卿生了一把忠骨,第四辅臣吴平则向来惯当墙头草所以若要收服内阁诸臣,只需得到首辅王居贤的支持,其余三位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都会俯首听令。

    待他说完,一抬头却正撞上她看过来的一眼,那目光沉如深潭,像是蒙上了厚重的层层黑帷,叫人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他不知她此为何意,只有询问般地对上她的目光。片刻的对视之后,她端起茶盏,懒懒地撇了撇茶末,“无甚要事,朕只是想到父皇曾戏言过子慎的好容貌,果真并非虚言。”

    说罢她轻轻一笑,侧过头看他,“可有宫女侍婢向你暗送秋波”

    彼时他不以为意,只以为她又在调笑,于是只一边转动着手上扳指,一边漫不经心地答,“她们畏臣如妖鬼,数十步以外看到臣就远远避开了躲还来不及,又怎会有人暗送秋波”

    她感慨般地啧一声,摇摇头,“那岂不是可惜了这般好相貌,都无人懂得欣赏。”略顿一下,她似突发奇想般地道,“那进宫之前呢,可有青梅竹马”

    “祁家家训严苛,彼时日日闭门苦读圣贤书,何来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闲暇。”

    “那便是心向往之,却无力为之了。倘若有闲暇,你会喜欢怎样的女子”

    还是初次有人问这个问题,许是她问的时候神态自然,那时未觉被冒犯,倒是颇觉新奇,于是也就随意地道,“容貌清秀些,性情好些也就是了。”

    “这般质朴无华的喜好朕还以为你会说颜赛西施,智比诸葛的女子。”

    那时他没有作声,只是无奈一笑,移开了视线。

    若是年少气盛之时,或许真会那样想,但他早已不是昔日恃才傲物无谓清高的少年,自然明白便是再平庸的女子都不会喜欢上一个宫监,更遑论她说的那样容智双绝的女子。

    那时他并未在意这段短暂的对谈,但之后再想起,却只觉得她当时的每字每句似乎都意味深长,而那字里行间所代表的含义,实在令人不敢置信。

    而他真正意识到这令人惊异的一切,是在瑞安公主与驸马大婚的长夜。

    那日之前他曾劝她至少在面上要表现出姐妹相睦的情形,毕竟幽禁太后本是无奈之举,若要堵住天下人之口,不在青史上留下一个薄母苛姐的残暴名声,就必须厚待瑞安公主。

    她向来是善于纳谏的帝王,只是略一沉思便肯定了他的建议,立刻亲自拟旨草拟了一份礼单,使得瑞安公主原本被司礼监克扣得稍显寒酸的嫁妆顿时增了两倍。于是瑞安大婚那日,浩浩荡荡的嫁妆队伍自宫中抬出,让京都百姓真正见识了一番所谓的“十里红妆”。

    这是他所最欣赏的君王品德,懂得克制且能屈能伸,从不因一时感情好恶而影响大局。

    而更令他感到讶异的,是她那日甚至抽出了空,亲自摆驾去了喜宴道贺。无论如何,这都给足了瑞安面子,若他不了解实情,或许真会以为她们姐妹情深。

    三拜天地之后,一对新人入了洞房,而酒宴席间仍是觥筹交错,热闹不已。她喝了几杯老臣敬的酒,便缓缓起身,借不胜酒力之名离开了席位,扶着他的手出了厅堂。

    然而等到夜风拂面而来时,她便放开了他的手,带着些许微醺轻轻一笑,“本是为做戏而来,如今看瑞安与驸马郎才女貌一对佳人,倒真油然生出些许艳羡之意。”

    他们沿着府中长廊信步而走,欢闹之声渐渐远去,唯有微风仍在摇晃着地上斑驳的树影。

    他侧头看她,这个容颜姣好的少女着了一袭厚重繁复的礼服,露出领外的一截腻白脖颈细的仿佛不堪重负,但面上神色却颇为洒脱。他不禁微笑,“那皇上不若回宫便拟旨准备大选,后宫本就不宜空虚太久。”

    “父皇后宫三千佳丽,却不意味朕也必须三千才俊。”她的侧脸覆着一层朦胧月色,语调微醺而慵懒,“朕其实同母妃更像些。”

    皇族家事,最好莫要多言,他深知这一点,所以但笑不语。

    而她却偏过头来,“不好奇么,朕同母妃哪一点相像”

    他只得轻笑,“是过人的美貌么”

    “你知道朕说得不是这个。”她看着他摇摇头,轻轻道,“一杯合卺,许君三生。恩爱不移,至死不弃。这是母妃当年说予朕的心愿,亦是朕的心愿。”

    那时他已隐约觉察到些许不对,不知是夜色太暧昧,还是她的声音太缱绻,无论如何,他觉得危险,只谨慎地道,“自古帝王多薄情,皇上如此专情倒很是难得。”

    许是真的有些醉了,她笑得有些恍惚,“薄情的不是帝王,而是男子。朕生就女儿身,自然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说罢她抬手扶额,似是酒意泛上来,有红晕漫上她的双颊,而她的步伐也略有些不稳。

    他愣怔一下,抬手轻轻扶住她,“那边有座凉亭,皇上不如过去歇歇。”

    待两人都在亭中石桌旁坐下,她低头醒酒,而他为避免方才危险的话题,只有岔开话,温声细语道,“其实皇上若当真不愿瑞安公主好过,只需在暗中使些手脚便可让他们夫妻不和。”

    她轻揉眉间,不甚清醒地摇了摇头,“得饶人处且饶人,也不必做得太绝之前同她不对付是因为赵氏。如今赵氏已是阶下囚,朕早已得胜,何必再咄咄逼人,倒显得面上难看。”

    他本意也并非要寻瑞安公主的麻烦,因而只是微笑一下,便不再提。

    而她似乎酒醒了些,缓缓扶着桌沿起身,靠着柱子凭栏远望,“况且无论如何,她都是朕在这世上唯一的至亲了,便是再厌恶,朕也会保她一世平安。”

    远处交杯换盏的笑语声隐隐约约传来,夜风扬起她身上华服一角,树叶摩擦的悉索声宛若叹息,轻微、低柔而又萧瑟。月光之下她的脸庞宛如浸水美玉,潮红的眼角微微上挑,面容妩媚,眼神却寂寞。

    那一刻她不再是温和稳重的君王,而像是被谁抛下的孤女,迷茫、落寞、孤独,他不知为何有些心软,终是起身走到她身边轻轻道,“夜风伤身,回宫吧。”

    “子慎。”

    “臣在。”

    “你说要助朕手握万里河山,看朕成千古霸业,若朕做不到,你会离朕而去么”

    他只能哄孩子般温声道,“皇上会做到的。”

    “如果不行呢”她难得如此固执,他只得轻声叹息,“臣依然会在皇上身边的。”

    她笑起来,朝他转过身来,却因醉酒而身形不稳,晃了一晃便贴着柱子慢慢滑了下去,重重华服逶迤铺散开来,像是深夜盛放的妩媚幽兰。

    他蹲,想要扶她起来,她却懒懒地笑,挡开了他的手。

    他不禁皱眉,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那一只刚刚挡开他的手自己伸了过来,因蒙了一层月光的缘故,愈发泛着玉石般的润光。

    他疑惑地看过去,却只在她一双清润黑沉的眸子中看到自己的倒影,似远若近,似即若离。微风绕过,枯叶轻鸣,而她的指尖在自己脸颊旁堪堪停住,那修长的五指犹豫地微张又轻轻收拢,宛如寻不到一处栖息枝头的鸟儿倦累地收拢起双翼,无声的落寞。

    最终那只手缓缓落下,掩饰般地搭在他肩上,声音轻而飘渺,“朕累了,回宫吧。”

    那日的情形尤历历在目,他不是不解风情的少年,即便她从未明言,对于这般明显的事实也不会全然不知。可这份感情太不合常理,所以她不曾开口,所以他装作不知。

    其实于此一事他还算熟稔,深宫寂寞,难免渴望陪伴,当初的赵太后就是如此。但那时双方都知这仅仅是冰冷的交易,不含情分,所以才能稳妥无事。

    可她不是,她动了真,他不能用应付赵氏的那一套来应付她,她要的是两情相悦,两心相许,但那太奢侈,也太危险,他给不起。但凡此刻做出了任何回应,未来就必然面临万劫不复的险境,毕竟现在她只是一时迷惑,而等有了真正所爱的男子后,必然会因与一个宫监有过情而感到耻辱。

    因此对于她的试探,他只能漠然应对。不是因为不喜。相反,他承认自己欣赏她,也感激她的信赖与重用。更难得的是,她虽自小居于上位,待人却没有玩弄之心。为此他甚至有点儿喜欢她,但他不会为此做出什么冲动的事。

    那晚他将她带回乾清宫,两个大宫女忙前忙后地给她醒了酒,又给她一件一件地褪下繁复的华裳头饰。约莫一盏茶过去,她看上去似乎清醒了许多,坐在梳妆柜前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染上了一丝尴尬之意。

    那样的神情,使她一瞬间小了许多岁,宛若自知犯错的孩童似的,他有些无奈,又有些想笑,但最终只是淡淡地看着她,一声不发。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唇角,缓缓别开了视线,声音也淡了下去,“朕酒醉糊涂,言行恐有失当,你莫要介意。”

    深夜寒重,她之前醉酒又吹了冷风,不出所料地有些受凉,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听上去闷闷的。

    等到头饰全部卸去之后,她抬手让宫女退下,缓缓侧过头看他。见她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他抬眸温声道,“夜深了,皇上若无他事吩咐,臣便告退了。”

    她似是一怔,继而将还未开口的话全数咽下,声音掺着浓重鼻音,“没什么事了。”顿了一下,缓声道,“回去休息吧。”

    他退出去,转过落地罩的时候听到背后她轻轻的咳嗽和吸鼻子的声音。宫女方才被她挥退,此刻屋中别无他人,落针可闻,越发显得孤零零。

    其实就算他拒绝,她若真抬出皇帝架子命令,他也只能遵从但她没有。

    走到外间,他侧头对两个候着的宫女吩咐,“去熬些姜汤,明早再唤太医来看看,皇上似乎是染了风寒。”

    宫女低声称是,随即领命而去。

    那日之后,他重又辗转于司礼监与东厂之间,倘若没有重要之事,就尽量不踏足乾清宫。本意原是想让她冷静下来,但却似乎让一些消息灵通的官员产生了某种误解近日来他与乾清宫之间屈指可数的几次交流许是被看做了某种他已失去圣宠,即将倒台的信号。

    坐在东厂督主这个位置上,几乎都会树敌千百。于是一时之间,原本消声湮迹的弹劾之声再起,每日早朝之上,针对他的各种讨伐之声几乎淹没了御案。由于之前他对赵党的手段的确有些过于严酷,所以这一次的反弹也极为猛烈。

    而刚登基不久,几乎从未顶过如此压力的年轻皇帝却居然一声不吭地撑了下来,据底下的小内侍回报,每次有针对东厂和司礼监甚至他个人的弹劾,她的回应都只有淡淡的四个字,“容后再议。”

    在这般再明显不过的袒护之下,朝臣渐渐明白了皇帝的偏向。但是这种事一旦开了头,就再无抽身而退的道理,此时若不能将他拉下马,日后必遭报复。再加上几个内阁重臣的煽风点火,这场声势浩大的弹劾愈演愈烈,最终导致了皇帝在满朝文武的压力之下罢了早朝。

    那日百官如以往一般早早候在午门,而她自乾清宫出来却没有往前面去,而是转去了承乾殿,将所有侍从都关在了殿门之外,不许任何人入内。

    他带人来到承乾宫前时,还未走近,便看到了守在殿门外那密密麻麻的内侍宫女,淡淡扫视了一眼众人后,他将目光停在了为首的孙德安身上,“皇上在里面”

    孙德安面含忧色地点了点头,略略退后一步,吩咐小内侍去开门,然而那内侍却不敢违逆圣旨放人进去,只百般推脱,孙德安只好亲自去将门稍稍推开了些。

    紧闭的门扉“吱呀”一声打开了一道不大的缝,外面的阳光投进殿内如墨般浓稠的沉黑中,在地上映出一道突兀的光影。

    他侧过头,对这个乾清宫的当红内监颔首示意,继而提着曳撒跨过门槛进了大殿,于昏暗到难以辨别脚下物什的殿中朝着正中的宝座缓步前进,而殿外的孙德安则回过身轻斥,“不长脑子的小子,你何时看到皇上对祁掌印发过脾气若是他不进去,皇上到时若是出了什么事,你我担待得起”

    孙德安的声音不算大,但他却听得清楚,脚下的步伐不禁一顿,片刻之后,他眯起眼,试图看清一片昏暗之中,那宝座之上模糊不清的轮廓。

    只是还未看出什么,黑暗深处就响起她疲惫暗哑的低问,“子慎”那声音低沉而倦怠,叫他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在宝座之前轻轻停住,“皇上。”

    144攻略督主男配

    承乾殿是贵妃在世时的寝宫,已有多年未曾住人。虽有下人按时打扫,却终归是缺乏人气。黑暗中隐约有股子阴湿霉烂的味道,像是雨后的落叶层层腐化,祁云晏不禁皱眉。

    能将她逼到这里自欺欺人地缩着,可知那些朝臣有多不客气。其实这些口诛笔伐本是朝着他来,若换了别人,本可顺水推舟地依了那些朝臣的意,将他推出午门问斩,不仅堵住了群臣之口,还可将幽禁太后之事全数推到他头上,将自己撇个干净。

    可她没有,到了此时,也无半句斥责。

    紫檀雕花宝座之前,他俯道罪。片刻之后,她似是才反应过来,黑暗之中传来衣料摩擦的悉索声,她慢慢靠过来,有些疲惫地问,“你说什么”

    他低声重复一遍,她停一会儿后问,“为何抱歉”

    “因为臣的缘故,让皇上为难至此。”这并非套话,帝王重名声就犹如禽鸟爱惜羽毛,然而不过这短短几日,她在天下人口中就成了糊涂昏君。他为此心怀歉意。

    黑暗之中,她摸到他的袖摆,继而循着袖子往上,无声地拍了拍他的小臂,像是让他放宽心,不要介怀。此外,她没有再说什么。他之前的刻意躲避她一字不提,像是一切都从未发生,他们仍旧是默契的君臣。

    她不开口,只好由他来打破沉默,“皇上打算如何解决此事”

    “若知道该如何做,朕不会将自己关在此处。”她似是靠回了宝座之上,轻轻叹息一声,“你看,子慎,坐在皇位上有什么好,处处受人牵制,不得自由。”

    “若连皇上都这样说,天下还有何人可得自由”他轻轻在她面前蹲下,月白曳撒在黑暗中柔滑地铺撒开来,像诱人的妖鬼,“您是九五之尊,一国之君,他们只是您的臣子奴仆。只要君要臣死,臣便不得不死,古往今来,却没有皇上躲臣子的道理。”

    她低低地笑,笑声疲惫,“可是子慎,朕没有你想的那般无所不能。”

    他知道逼她同那些老狐狸斗有些强人所难,但是此时不压下那些大臣,事情便会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他别无选择。

    片刻沉默后,他终是将双手轻轻覆上她的双膝,轻轻道,“皇上太妄自菲薄了。”他能感觉到掌心之下她的僵硬,但他没有收回手,反而向她靠近了些,“无论如何,臣会一直在您身后的,过去是,如今是,将来亦是。”略顿一下,他轻轻道出真正重要的话,“今后的早朝也一样。”

    可她拒绝,“这等于自己撞上刀口,此时避开风头才是”

    他轻轻道,“臣心中有数。”

    她沉默。许久之后轻轻叹息一声,“子慎,朕欠你良多。”

    他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似是渐渐放松下来,朝他靠过来。

    空旷的大殿,年轻的皇帝自宝座上缓缓俯身,将额头轻轻抵在他肩上,却并非小鸟依人的倚靠。那样的姿态,更像是独自战斗到筋疲力尽的兽,历经艰难终等来了同伴,才敢放心地休憩片刻。

    但她看错了人。他若</br></br>
没看完?将本书加入收藏我是会员,将本书放入书架复制本书地址,传给QQ/MSN上的好友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