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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一枝独绣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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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好心救你,你不领情也就罢了,却还像白眼狼一般反咬一口,作何解?”

    乔珍嘴角微微溢出了些许的血迹,她用手背狠狠一抹,才对苏袖道:“就是你们,屠了我全寨,烧了我家,让我奶奶惨死寨中!难道我还要感激你们不成?”

    “我们?”苏袖正欲追问,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抬起头来看向仲承松。只见男人以同样不共戴天的仇眼看着乔珍,杀意渐显。

    他缓缓地说了一句:“原来你没死。”

    这其中的威胁意味,被苏袖和其他的随从听在耳朵里,那就是——自己找上门来送死,可就别怨天尤人了。

    这事要从苏袖和仲承松自盐城往秀山村折返的路上,借宿在一个村庄时说起。他们的行囊和马车都直接被一伙山匪给抢走了,还对他们一行四人都下了蒙汗药。

    后来仲承松说事情已经处理完毕,而山上也起了大火,苏袖没有去想那么多,只道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如今听乔珍这么一说,苏袖心中波澜壮阔,一阵翻腾。她斜视了许久仲承松,见男人仍旧挺直脊背,没有丝毫觉得自己不对的地方,她好奇的问男人:“你真的灭了他们满门?”

    仲承松坦然承认,“嗯。”

    很好!这种风范在别人的身上是打死都看不到的!这么坦率的男人去哪里找?苏袖在心里暗搓搓地骄傲了一把,随即又将头转到了乔珍身上。

    “这位姑娘,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是你们全寨假扮村民百姓在先,给我们四人下药在后,还顺走了我们的马匹和行囊干粮。当时天寒地冻,你们此举无异于在把我们往绝路上逼。”

    乔珍怒道:“可我们也没有用刀架在你们脖子上,逼着你们用火把自己给烧死啊!”

    有这等事?苏袖撇头看了一眼仲承松,男人一脸无谓的表情,看的乔珍越发来气。

    虽说都是人命,不过是因果循环,天道报应罢了。就算仲承松不出面,他们说不准也会栽在别人的手里。既然都做好了当山匪的准备,还不能面对这种事情的打击吗?

    苏袖摇了摇头:“我夫君虽做得过分了些,不过他到底还是手下留情了。所以你现在才能逃出来,还好好地活在这世上。”

    “好好地?活在这世上?”乔珍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脸上露出凄冷的笑容。“我失去了最亲的人,不得已投奔另外一个山头的远亲。却被那群禽兽侮辱了,还将我卖到了勾栏院!我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老天爷却偏偏让我碰上了你们……”

    仲承松身后的那些随从都慢慢亮出了刀,就等着主子下个命令,好把这个女人一刀解决掉。

    而苏袖却嘲笑她道:“我若是你,我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跟在仲大哥的身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就凭你现在的样子,想为你亲人报仇?恐怕难了点。最重要的是,你太蠢了!”

    “你!”

    “你们全寨的人都葬身火海,你可有想过是为什么?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你们打劫过宿之人时,可有想过他们的处境?你自己说你们没有逼死任何人,可在那样偏僻的路上,没有马匹没有干粮,如何撑得下去?你这不是在自欺欺人吗?”

    “……”

    “人啊,都只想着自己。既然做了山匪,与百姓和朝廷为敌,就别怪别人对你有敌意。身在其位,自然要承担这个位子上带来的责任和后果。你报仇没错,可别将过错往我和我夫君身上推。有句话不是常说么~”

    “……”

    “先撩者,贱。”

    想不到苏袖看起来这么端庄温雅的一个江南姑娘,也能说出这种言辞犀利的话来。肃寒和身后一干的同伴们都有点傻眼了。

    乔珍心中自有一番道理,但是在听到苏袖的话之后,一时半刻竟也想不到反驳的话来。

    两人的目光对接,早已没有了方才融洽的氛围。

    片刻后,苏袖才转过身来对仲承松道:“我不擅处理这种事,交于你了。”是死是活,就让仲承松来处置吧,而她却是不想再跟那桩旧事扯上干系了。

    仲承松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对着身后的人稍稍撇了下头,一群黑衣随从便将乔珍从马车上拽了下来,远远地带走了,押进了路过的城镇。

    只有肃寒眼里有一抹同情之色闪过,抓着耳朵好奇地问道:“主子,那姑娘哪儿来的?”

    做属下的不能过问主子的事,这是规矩。听见肃寒如此越矩,剩余的几个随从眼神一变,正要抓着他的肩膀警告,就听仲承松娓娓叹了口气。

    “是从盐城那边跟过来的,早先我和夫人在她们手中吃过亏,我便放火烧掉了整个寨子。”

    苏袖道:“白濯斐那个懒货难得肯答应我们出一趟远诊,结果马车都被他们拉走了,若不是仲大哥机警,小黑和小红现在早就成了别人的马了。”

    她伸手在小黑头上摸了摸,小黑安静地没有动弹,反倒是小红像是吃醋了一般,用头撞了撞小黑的头,闹起了别扭。

    肃寒道:“主子可要进镇子里休息休息?赶了大半天的路,应该累了吧。”

    雨声渐小,看样子很快就要停了,委屈仲承松还伸手给她挡着雨水,整只手臂都湿了。苏袖的心立时变得柔软起来,只好说道:“那便稍作停歇,都换身干衣服再走吧。”

    随行的人都穿着黑衣,骑着高头大马,一路上疾驰在雨里,自然浑身都湿透了。

    趁着往镇子里的间隙,苏袖打了个喷嚏问身旁的男人:“离皇城还有多远啊?”

    “大概还有两三天的路程,你别是又染风寒了……”

    想起被药汤支配的恐惧,苏袖连连摇头:“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啊!”

    仲承松:“……”

    接下来的几天因为对路况熟知,所以他们在晚上也没有停歇,日夜兼程地往皇城赶去,只用了两天一夜就到了目的地。

    到那儿的时候,正好是大半夜,城门都紧闭着。若不是三皇子提前让人去接,恐怕还得等到天明才能进城。

    依照仲承松目前的身份,既不能进宫,也不能出入三皇子的府邸,以免被别人的耳目察觉。于是他们便暗中到了一处古承柏置办下的宅子里休憩。

    除了肃寒,还另外留下了几个值夜看护的暗卫,剩余的则是向三皇子去复命了。

    苏袖被仲承松抱下来的时候,眼皮都黏乎得睁不开了,直接被仲承松塞进被子里头,两眼一闭直接睡过去了。

    而从一迈进皇城之后,就格外敏感的仲承松,则是守在一旁,寝食不安。

    院子里大都是自己人,仲承松倒也没有担心过苏袖的安危,他等自己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便走到了院子里。

    几日连绵的阴雨,让天上的月亮也不见了踪影,漆黑一片,唯余明灯几盏。

    暗卫在屋顶和大门口巡逻戒备,这个时候也只有肃寒敢靠近这位曾经以严厉著名的太子殿下。

    他站在仲承松的身后,低头道:“主子一路颠簸,何不进去与姑娘一起休息?”

    仲承松却站在院子里的松柏树下,背着手望天,轻声说道:“越是靠近皇宫,我心中便越是忐忑。以前的事还历历在目,而今却已物是人非了。”

    “主子……”

    “我并不在乎太子这个名衔,只是觉得愧对母后和父皇的栽培。我无意和兄弟作对,兄弟手足却视我如眼中钉、肉中刺,无时无刻不想着要除掉我。”

    肃寒对于主子们的家事,不敢多言。正低头想装什么都听不到的样子,却闻仲承松问他:“你说,不听话的弟弟,要如何处置才好呢?”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肃寒深深地埋下了头,弱弱地说了一句:“属下没弟弟……”

    闻言,仲承松自然也就不再勉强他了。

    “册封大典是什么时候办?”

    “两天之后。”

    “知道了,承柏有没有说,我到时候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去参与太子册封大典呢?”

    要照肃寒的想法来说,他这位前太子殿下最好不要去,容易冲三皇子的霉气。不过看他似乎隐隐有点期待,肃寒只好摇头道:“三皇子还没有吩咐。”

    “算了,你去休息吧。”

    肃寒扫了一眼周围的同僚,应了一声是,随即告退了。

    长夜漫漫,却也像是见证了时光的流逝,很快天色大亮。阳光透过窗户纸照映在了屋内,洒落在鼓起来的被包上,终于唤醒了躺在里面熟睡的人。

    苏袖下意识地想要赖床,却习惯性地从床上爬起来,等意识逐渐清醒过来,她才想起来自己已经离开了盐城,不用再管着绣坊和铺子的事儿了。

    姑苏绣坊里虽有许多陈年的布匹,不过因为料子质地好,即便是拿到盐城去卖,还是能卖出好价钱的。这都要归功于绣坊身后的纺织堂在支持着,得找个机会,向师父好好求教一番才行。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了外面传来一阵鞭子抽打的声音,让苏袖不得不警觉起来,穿好了衣裳在窗户缝里打量了一眼,发现肃寒跪在院子里头,正被人大刑伺候着。

    门吱呀一声打开,让院子里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举动,向里头张望过来。

    苏袖的散发只简单地用簪子盘起,身上还挂着斗篷,瞧见来了院子里的人时,不由得挑了挑眉。

    “三皇子,您大清早地就来扰人清梦,还真是不拿自个儿当外人啊。”

    阳光甚是刺眼,不过等苏袖适应了这明亮刺眼的光线,便也看清楚了这院子里的场景,不由得脸色一变,冷眸睨向了古承柏。

    粗神经的古承柏一点都没察觉出苏袖的情绪变化,还傻乎乎地对苏袖叉腰道:“哟,大嫂!早啊!我皇……我大哥呢?”

    苏袖挑眉:“你生怕他的身份不会暴露是么?”她扬了扬下巴,道:“这是干什么?给我脸色看呐?”

    古承柏撇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满身被抽得血淋淋的肃寒,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直言道:“手下的人不懂规矩了,我帮大嫂调教调教,再给你们送回来用。”

    “肃寒我使着很顺手,你这么调教,万一再调教得我不喜欢了怎么办?”苏袖暗地里磨牙,对这些皇家子弟们的言行举止越发看不惯了。

    “人既然送出来了,就是我们的人,对吗?”

    “这是自然。”

    “那你动你大哥的人,这合适吗?”

    古承柏这才明白这位大嫂有点护短的习惯,这是戳人家逆鳞了啊!他还从没向谁低过头,当着这么多属下的面儿,古承柏摸了摸鼻子,怂了。

    恰好这个时候,仲承松从宅院的门口推门而入,手里还拎着两份纸包,从里面不断冒出来的热气足可以看出里面装的应该是热食。

    他乍一见这场景,哪儿还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一股无形的气场自他身上释放,震慑得旁人都不敢正眼直视。

    在场的暗卫都是古承柏培养出来的得力心腹,自然也知道了仲承松的身份,又见三皇子对仲承松如此敬重,当即明白了这其中的干系。

    仲承松啧了一声,看了一眼地上的肃寒,冷声道:“还愣着干什么?回屋包扎伤口去。”

    肃寒艰难起身,低声应道:“是。”

    有眼色几个暗卫掺着他就回到了屋里,古承柏正喜上眉梢地要跟仲承松来个兄弟之间的拥抱,却扑了个空,被仲承松绕开了。

    苏袖面前多了个纸袋,里面还放着热乎乎的包子,苏袖瞥了一眼备受冷落的古承柏,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先去收拾,等会儿再吃。”

    她接过了两个纸袋,故意当着古承柏的面,讶异地问道:“怎么两份呢?”

    仲承松没觉出哪里不对劲,坦然相告:“还有肃寒一份,等下你给他送去。”

    “好!”苏袖笑得格外璀璨,成功地把古承柏气到目瞪口呆,眼里满是不敢置信。

    皇兄你变了!你宁可给一个属下买早食都不肯给我买?!你变了你变了!古承柏恨不得抓着仲承松的肩膀再摇晃上两下,奈何身份摆在那儿,也不能当着下属做出这么没品格的事情来。

    只能暗暗把这一口气吞下去。

    人家常言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真是一点都不虚。

    仲承松一转头,就看到了古承柏那张气到扭曲的脸,纳闷地问他:“怎么了?昨晚没睡好,所以才大清早就找肃寒的晦气?”

    古承柏挤出笑脸来,赔笑道:“皇兄早就拿肃寒当自己人了,叫我这个做弟弟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罢了。”

    “出去走走?”

    “也好。”

    皇城的清早,没什么人,多的只有各行各家开商铺的,行人倒是没几个。仲承松和苏袖落户的院子在平民区里,并不起眼,偶尔有百姓从他们身旁路过,也是见惯了富贵人家的,匆匆走过,并没有什么怀疑的心思。

    古承柏突然心生感慨,叹息一声说:“距离上次和皇兄这样并肩而行,已经过去六年、不,七年了吧?七年,这当中发生的事实在太多太多了。”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二十出头的小青年,历经磨难,淬炼成如今像仲承松这样沉熟稳重的男人。不管是外表也好,内里也罢,都装载着一个饱经风雨的灵魂。

    仲承松的手抚过另一条手臂上的衣物,柔软丝滑的触感,让他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你我能维持七年的兄弟情谊,也实属不易。”仲承松对着身旁清朗的青年一笑,一只手拍上了他的肩头,欣慰道:“如今,你也要走上那等高位了,希望你日后比我顺遂才好。”

    古承柏鼻头一酸,忙别开头看向了别处,等情绪稍有缓和了,才带着几分愧疚道:“如今我所得的一切,都是自皇兄手里拿的,我心中有愧。”

    “人各有命,是我自己放弃的,我不后悔、我希望老三你也一样。”

    “……”

    仲承松凝重的脸色一变,举起了双手,让古承柏将他手上的厚茧看了个清楚。他自己却不在意地说道:“上次穿这么好的衣裳时,还是在宫里。自打落魄成山间野夫,我都是披着虎狼兽皮行走,感觉自己活得就如同独行的野兽一般。”

    从太子到山野村夫,这其中的落差,可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

    古承柏听他这么说,自是万分心酸,隐隐还有点心疼。可他还是想知道这几年仲承松的经历,便顺着他的话往下问:“那皇兄后来经历了什么?”

    “后来我在山脚下流淌着的河里,捡到了一只兔子。”

    “嗯?”古承柏惊诧不已,“出去这么些年,皇兄你倒是多了很多奇怪的癖好啊!然后呢?那兔子后来养肥宰了吗?”

    仲承松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看得古承柏后脊背一凉,隔了好一会儿才停他皇上幽幽地说:“后来兔子帮我缝了新年衣裳,让我穿在身上,才有一种我还活着、还是个人的感觉。”

    “皇兄……”

    一枝独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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