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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最佳女配

正文 最佳女配第2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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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的情形,谁知刚一偏头,便感觉到背后一阵劲风掀起,随即一双冰冷的双臂铁钳般地紧紧箍住了她的腰,将她整个人自地上带了起来,直直地自大开的窗中飞掠了出去。

    两人重重地砸落到地的瞬间,身后的宏伟的宫殿群也于同一时间轰然崩塌。

    语琪被这声巨响震得回过神来,第一反应便是去看傅轻寒,谁知刚对上他赤红的双眸,就见他抬起那蕴含着巨大破坏力的右手,狠辣无比地朝他自己的心口抓去。

    在她震惊的目光中,那成利爪状的修长五指“噗嗤”一声没入了他胸前的皮肤以及血肉,毫不迟疑地穿心而过。

    傅轻寒在做这一切的时候,视线一直未曾离开她的脸庞。胸口被洞穿了一个碗大的血口的同时,他的唇角却微微勾了起来,赤红一片的瞳中浮起若有若无的笑意。

    仿佛初见那日,他身着繁复的朱红喜衣,骑在高大的骏马之上,唇边扬起了一个略带纵容的微笑。

    她嫁给他那天,他说: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而在最后的最后,他终是兑现了承诺,给了她这一颗冰冷沉寂了百年的心脏。

    就在傅轻寒的胸口被洞穿的瞬间

    诅咒,解除了。

    漫天的灰烬一瞬间泯灭于无形,森冷的阴气也仿佛海水退潮般散去,坍塌为一片废墟的西宫无声无息地拔地而起,恢复为原来金碧辉煌的模样。

    而自傅轻寒胸口汩汩流出的鲜血,则缓缓地倒流了回去。

    与此同时,语琪也完成了大量数据的复制,缓缓睁开了双眸。

    傅轻寒再次清醒的时候,是在西宫的那张雕花木床上。

    他睁开双眼,只感到秋日的阳光漫漫地撒在脸上,暖得令人惊讶。而在那一片温暖的、灿金色的阳光中,有一个眉目清丽的女子坐在床沿,侧着头朝他微笑。

    语琪微微俯,在他耳边轻声细语地笑道,“世上永远没有不可能之事,夫君。”

    他曾以为这辈子不可能爱上任何人,但是她的出现却使一切都有可能

    1o3攻略国师大人

    京城西郊的僻远官道上,只见车轮辘辘,马蹄潇潇,一排浩浩荡荡的仪仗队正簇拥着一架华贵的金盖马车,不紧不缓地前行着。

    车厢内,语琪将手中的青瓷茶盏搁在小木案上,接过一旁侍女递过的白帕擦拭了一下双手,懒懒地半眯起眼,“这是走到何处了”

    “回公主,还有半日路程便能到青玉山庄了。”

    魏朝最张扬跋扈、挥霍无度的平阳公主,便是她此次要扮演的角色。但是哪怕是身份高高在上的公主,也免不了得给六品小吏家的女主穆青青让位。

    在原著中,这平阳公主对十八岁就金榜题名二十七岁便登上了丞相之位的男主顾靳一直心怀倾慕,但顾靳眼中却只有他的青梅竹马穆青青,是以无论公主怎么示好,顾相依然岿然不动。其实本来像平阳公主这样受宠的皇女,一般是不需要被牺牲去和亲的,因而若是看中了哪个臣子,跟皇帝示意一下后便可以直接准备出嫁了,反正这天下也没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抗旨不遵。

    但倒霉的是这平阳公主看上的却是“掌丞天子,助理万机”的一国之相,而这一国之相还态度坚决地表示心有所属,正妻之位不可让。再加上皇帝还是挺看重顾靳的,而且也不能让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去当臣子的小妾,于是对于平阳公主吵着闹着要嫁给顾相的行为,当今圣上只给出了三个字:“乖,别闹。”

    平阳公主却并不乖,她一怒之下便在第二日早朝冲去找顾相理论对持了。毫无疑问,这样大闹朝堂不守规矩的表现惹怒了她英明神武的皇兄,于是平阳公主在龙颜大怒之下,被直接发配到当朝国师处去“静心养性”,且“无征召不得回宫”。这一举动有些像前朝把令皇室蒙羞的公主送到庵中带发修行,但不同的是平阳公主还能在她皇兄气消后回宫,而前朝公主却大多是下半辈子都跟着青灯古佛做伴了。

    由于历任国师都必须在清静之地修行的缘故,姬沐风并未在京都建府,而是在郊外风水秀丽处造了座庄子,题名青玉。而这座青玉山庄,就是平阳公主带着全套仪仗队浩浩荡荡赶去的最终目的地。

    既然说到了这青玉山庄,就必须谈谈这山庄的主人,反派boss姬沐风。

    据原著可知,这姬姓家族世世代代都为大魏王朝效忠,嫡系子弟凡生女必入宫为妃,凡生子便以终生不娶为代价换取上窥天道的神通,用以护佑大魏王朝百姓安乐、国势昌盛。是以姬家的每代家长都无一例外地承袭国师之位,并在旁系子弟中挑选天赋资质最佳的子弟过继到膝下,作为下一任国师来培养。

    而姬沐风虽出生时便身患残疾,足不能行,却有幸得了上一任家长的青眼,自幼便被当成了下一任国师培养,不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对风水阴阳、五行八卦之事也多有涉猎。可以说,这样的家世背景与学识涵养,放到现代小说中绝对是妥妥的男神级别,基本上不是男一也能捞个男二当,但在这部小说中,他在作者笔下出现的唯一目的只有两个,一是点出女主是个穿越者也即“异世之女”的身份,二是成为男二燕王谋逆失败后的庇护者,让人气颇高的燕王留了一命。

    然而这两个出场,前者是揭露了女主的身份将女主推到了纷争之中,后者是袒护了犯下滔天之罪的燕王,都算不得是好事,是以被归到反派行列也是常理。

    但这些都并非语琪所真正关心的信息,她颇感头疼的是原著作者对于这位年纪轻轻便位极人臣的国师大人着墨颇少,且都是闲闲一笔带过的间接描写,根本无法从中分析出他的性格脾性。

    在对这位目标人物几乎是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语琪只得朝两个贴身侍女询问。

    侍墨沉稳心细,先是同她分析了一番姬家培养子弟的独特方式,又列举了前几任国师的行事作风,旨在告诉她一件事:姬沐风此人虽在民间朝中的风评都很好,表面上看起来也是个温和的翩翩贵公子,但骨子里流着的仍是姬家杀伐决断的血,总结起来差不多就是一句话:这位不好惹,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公主您别在人家地盘上太放肆了,安分些为好。

    按原来平阳公主的性格,大概最讨厌听侍墨劝谏这些了,因而语琪虽对她提供的这些信息颇为满意,却还是在脸上作出了不耐烦之色。

    侍画见侍墨碰了一鼻子灰,跃跃欲试地凑到语琪耳旁叽叽咕咕了一番,大意如下:公主您不知道,这位国师大人是京都有名的美男子,虽然自小身陷轮椅吧,但人家十五岁时便有了“谪仙”之名,皮相模样比顾丞相还要好,您要不要考虑移情别恋下

    侍墨闻言,整张脸都板了起来,“历代国师都不得娶妻,公主三思。”

    语琪压下隐约上翘的唇角,面无表情地摆出了皇女气势来,“行了,本宫自有分寸。”

    车队仪仗到达青玉山庄前时,已是落幕时分。

    平阳公主的仪仗队跟主人同一个风格,都是嚣张跋扈的类型,一个个抬着下巴以鼻孔示人,完全忘了平阳公主是来此反省悔过“静心养性”的这回事,只恨不得人家列队十里相迎。因而在看到青玉山庄门口只候着一个管家两个下人并几个抬软轿的婆子外再无他人的时候,整个仪仗队中的气氛都变了,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被人侮辱了的愤愤神情。

    若是原先的平阳公主,估计会因失了面子而不愿踏入山庄一步,势要等到那姬沐风亲自出来迎驾并赔尽笑脸才肯端着架子下车。

    但是语琪毕竟还要完成任务,原来的平阳公主可以肆意发脾气,但是她却不能将姬沐风得罪了,所以在管家到车前为他家主子因身体抱恙而未能亲自迎驾请罪后,她便也顺坡下驴地下了车,沉着脸坐上了那早已准备好的软轿。

    在青玉山庄安顿下来后,语琪每日都在等着姬沐风前来尽地主之谊,譬如隔着屏风问候一下膳食是否合口味,寝居可有需要改动之处,丫鬟小厮可还用得顺手之类的。但是整整五日过去了,除了管家每日会前来请安问好之外,姬大人却连个面都没来露过。

    换了原主被这么怠慢,估计命手下把姬沐风绑来痛骂一顿都有可能。但是此刻掌控这副身体的却是语琪,而她的准则一向是: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于是第六日一早,她便撇下了侍墨,带着十几人的浩荡队伍风风火火地朝姬沐风的素卿别院而去,然而还未进院子,便被两个容貌清秀的小厮拦住了。

    侍画立刻上前一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冷哼一声,“大胆,连平阳公主的架都敢拦还不快退下是想以下犯上么”

    两个小厮噗通一声跪下,把头磕得砰砰响,“大人近日身体抱恙,实在是起身困难,不便见客,公主恕罪啊”

    若说之前语琪还有着一丝疑虑和不确定的话,那么现在她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一件事:平阳公主在这青玉山庄是颇不受待见的,那姬沐风迟迟未来问候一声,应该不是身体不适不能见,而是根本不想见。这两个小厮的刻意阻拦便是最好的证明。

    于是她颇具原主风范地嗤地冷笑一声,连一眼都没有施舍给跪在地上磕头的两人,直接带着人大步进了院子。在这样嚣张的气焰之下,一时竟无人敢阻。

    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地闯到了正屋前时,却不知从那儿冒出来一个书童打扮的半大少年,大胆地拦住了直往屋中去的语琪。

    小书童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儿,整个身子都死死地堵在门口,大有初生牛犊不怕虎、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我家大人缠绵病榻已有多日”

    “这话本宫已听了上十遍了。”语琪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唇角扯起一个颇虚伪的笑,“姬大人的身体可关乎我大魏江山社稷,本宫自然得为皇兄分忧,前来探望一番。”说罢面不改色地唤,“侍画”

    侍画立刻朝身后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两个孔武有力的侍卫出列,一左一右地架着那书童退了下去。

    侍画连忙上前殷勤地打起门帘,语琪略略一低头便跨了进去。

    扑面而来的药草气味让她的脚步顿了一顿,语琪忽然又有些相信这些下人口中的“身体抱恙”、“缠绵病榻”、“病卧不起”了,但她仅仅是迟疑了片刻,便又扬起了下巴,步履坚定地直直朝内室走去。

    愈是靠近内室,药草汤汁特有的气息便愈加浓郁,并不能算难闻,甚至还有丝丝缕缕的清香之气。

    然而就在语琪将将要绕过屏风之际,门口却传来一阵马蚤动。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却见一个身形挺拔英武、身着侍卫装束的沉稳男子敏捷轻巧地绕开守在门口的她的人后,便如鬼魅一般无声无息地掠到了她身前,微微一躬身,抱起拳,“男女授受不亲,若是过了这道屏风,恐怕于公主清誉有损,请您三思。”

    语琪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他一番,翘了翘唇角,“天下皆知,历任国师皆终生不娶,一心一意修行天道,本宫若是担忧名誉,岂非折辱了国师高节”

    那侍卫被她堵得无言作答,但仍是沉默地杵在原地不退丝毫。

    之前那小书童毫无还手之力,所以她才能下令将他拖开,但是换做了现在这个侍卫,语琪便不能像刚才一般轻举妄动了。若是自己的人跟这侍卫打了起来,那便太难看了,她来得目的只是见上这位姬大人一面,却不是来找人家麻烦踢馆子的。

    而就在两边人相持不下之时,一道低沉清雅的嗓音却自内室悠悠然轻飘飘地传了出来,带着纯然的散漫慵懒,仿佛对一面屏风之隔的紧张气氛毫无所觉一般,“卫蹇,请公主进来。”

    1o4攻略国师大人

    在之后相处的时日中,语琪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姬沐风,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大魏国师,姬家家长,无论是哪一个担子,要挑起来都并不容易。在身有缺陷又这样年轻的情形下,他是如何震慑住了偌大姬家,又是如何博得了皇帝几乎推心置腹的信任

    或许就如侍墨所说,他骨子里定然流着姬家杀伐决断、果敢凌厉的血液,哪怕美名冠天下,他也绝非是一个好相与之辈。

    但是,在最初的最初,她第一次见到这位国师大人的时候,从他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半毫的杀伐之气,他有着足以欺骗天下人的,温和无害的脸孔。

    初春的明丽晨光漫漫地撒在金丝楠木制成的轮椅中,也铺洒在那人华贵雍容的银狐鼠裘上,映得那靠近他雪白颈子上的一圈皮毛泛着月光似得银白。

    秀丽白皙的面容,柔亮乌黑的墨发,看起来不似位高权重的大魏国师,倒像是世家贵族一日千金地捧在掌心娇养的秀美娈童。

    轮椅中的黑发青年低垂着头,懒懒地抚弄着膝上一只皮毛雪白的猫儿,略弯的唇角挂着清浅柔和的散漫笑意,泛着玉石般温润光泽的白皙手指陷在猫儿雪白的长毛中,颜色竟相近到不分彼此。

    语琪自问是见惯了男色的,但仍是在目光触到姬沐风时愣怔了一瞬。

    姿容颜色如此,已是足以如妲己褒姒之流一般祸乱天下的,也亏得当今圣上还算圣明,否则几次召见之后,难保不生出什么歪心思来。姬沐风此人,幸而出生在了权势滔天的姬家,但凡是稍弱一些的家世,都无法替他挡去觊觎目光。

    回过神来后,语琪似笑非笑地盯着姬沐风气色良好的脸,语气颇为玩味轻佻,“本宫听闻,大人近日来身体抱恙,一直缠绵病榻”

    姬沐风的手微微顿了一下,接着那薄薄的眼皮懒懒地抬了起来,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卫蹇,稍稍停顿了一下,又轻飘飘地移到了不知何时进到内室的小书童身上。

    卫蹇和那小书童一扫刚才拦在她面前时刚不可折的气势,像是两根蔫了的菜苗,头一个比一个垂得低,跟自知犯错的半大孩童似得。

    片刻之后,姬沐风轻轻笑了一声,凝眸看向语琪,那种靡丽而隐约的妖娆瑰丽不知何时自他身上褪得干干净净,此刻那双凤目之中一片洗练澄净,神情轻淡如月华皎皎,坦荡如高山巍峨,“既然他们说微臣身体抱恙,那么,微臣便是身体抱恙吧。”

    如若换了他人说这话,便是彻彻底底的不知悔改、死猪不怕开水烫,但是由他用这般神情这般语气说出来,却让人生不出丝毫反驳的心思。

    一直跟在语琪身边的侍画原本也算是个泼辣跋扈的角色,若是其他人胆敢这样睁眼说瞎话,她早就叉腰跳出来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了,但不知为何,她此时却是格外乖顺地缩在语琪身后,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小奶猫模样。

    姬沐风此人,神情语态未露丝毫不满之色,却已令满室之人各自敛目垂首不敢出一声大气,倒真正是兵不血刃、不怒自威的风华气度。

    语琪盯着他看了片刻,沉着脸冷着声道,“可本宫却不知,大人所谓的抱恙,是在何处”

    在她这般针锋相对的态度之下,姬沐风的神情仍旧是从容温和,淡然清雅的,仿佛冬日的第一场初雪,又好似天边肆意舒展的高云。

    根本未将她冰沉的脸色与怒意放在心中似得,他笑了笑,悠然闲淡的目光自她面上不紧不缓地移开,落在了窗外的一片明秀春色中,“公主若执意想看,微臣也不敢推辞。”顿了顿,他微微垂下眼眸,“只是臣不良于行已久,双腿早已萎缩,丑陋不堪,恐污了公主之眼。”

    语琪想过无数种可能的应答,却未想到他会这样回答自己,不但轻飘飘地把抱恙之事推到了他患了足疾的双腿上,还能以这样一种漫不经心的、淡定悠然的语气,像是谈论别人的事情一般平静地揭开他自己的伤疤。

    明丽的春光漫漫地撒在他的弧度美好的侧脸上,涂抹出一片温软的亮色,然而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语琪却觉得他沉静的眸光之中,隐隐约约地掺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之色。

    有些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后,语琪到底还是没法按照平阳公主的脾性再闹下去。可以说,姬沐风身陷轮椅却并未自怨自艾怨天尤人,已令她心生敬意,若非要扮演平阳公主,她是绝对不会在这样的人面前放肆的。

    最终,她还是无法狠不下心来,只得收敛了浑身张扬之气,压低了声音,“本宫失言。”顿了顿,又沉声道,“大人好好休养,本宫改日再来探望。”

    姬沐风闻言神情未改,目光温柔地看过来,声音轻柔低缓,“公主慢走。”

    无论她的态度如何,这个人自始至终,说话都是不紧不慢、低声细语的,即使面上不笑,也总给人一种温柔和缓的错觉,永远像是天边时卷时舒的一缕流云,清逸娴雅。

    语琪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后,微微颔首,继而干脆利落地带着侍画转身往室外走去。

    走出素卿别院时,她心中忽然升起一个隐约的想法:或许刚才姬沐风那四两拨千斤的一句话,算是苦肉计的一种。不知他是了解原来的平阳公主,还是看穿了现在的她,才会用上了这种对付吃软不吃硬之人的法子。

    不过他这一招苦肉计使得,倒是一点儿都不对他自己手软。

    其实这世上,真正不好惹的角色,不是对别人心狠手辣的人,而是对自己也能狠得下心的人物。

    但那并非全部,真正历经了许多事之后,语琪才明白那日她所看到的姬沐风,只是浮于表面的冰山一角,他真正的杀伐决断,那流淌于他每一根血管中的金戈铁马,还隐匿在浩瀚无垠的海面以下,深不可测,无人可知。

    那日回到朱岚阁,侍墨迎上来时第一句问得便是,“公主,姬大人如何”

    语琪的脚步略顿了顿,故意唇角一勾,难得轻声细语道,“古语有云: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说罢,像是不自知一般,眼中浮出一抹隐秘的情愫,在原地停顿了片刻后,头也不回地往内室匆匆走去,没有解释一言半句。

    侍画瞅瞅她的背影,又看了看一旁若有所思的侍墨,压低了嗓音问,“公主说的什么意思怎么这么拗口又文绉绉的”

    侍墨淡淡看她一眼,只撂下一句毫不客气的评语,“胸无斗墨。”顿了顿,又叹息一声,“你无须知道这些,只用晓得一件事。”

    “什么”

    “公主动心了。”

    那日故意表现出对姬沐风的好感后,收到的效果就是侍墨时时刻刻不赞同的眼神,以及侍画兴致勃勃的参谋建议。

    “公主,您这次过来,带了好些人参燕窝以备不时之需,要不要奴婢选些上好的给姬大人送去”

    “公主,奴婢派人打听了,姬大人喝得最多的茶是君山银针不喜荤腥,常年茹素平日里喜欢收藏些古玩奇珍爱自己同自己下棋侍弄花草排卦列阵”

    “公主,姬大人昨日刚主持了一场求雨的祭祀,今儿就真的下雨了,还真是神呢”

    “公主,您要再在屋里这么呆下去,就是到了那猴年马月,您和姬大人也凑不成一对儿啊。”

    听到这一句,语琪猛地转过头,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侍画立刻自知失言地缩了缩脑袋,等语琪转回了头去,才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一把拽住侍墨的袖子,“公主真喜欢姬大人么你那天不是会错了意吧我怎么看公主还是想着顾相呢,不然怎么这些天连门都不出一回。”

    侍墨往内室看了一眼,淡淡地问,“你跟公主说姬大人的事时,公主什么反应”

    侍画想了一下,“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没什么反应就是最大的反应了,公主这样脾性的人,若你说她不在意人的事,早就不耐烦了,还能听得下去”

    侍画宛如醍醐灌顶,一脸了然之色。

    侍墨沉凝片刻,“其实,我觉得公主对顾相倒并无多深的感情,至多也只是慕名而生的好感被顾相拒绝之后公主之所以会有那样的反应,约莫是因为自小长于深宫,习惯了被周围人阿谀奉承顺着捧着,这才无法忍受顾相这样直白的拒绝。”

    侍画看她一眼,有些好奇,“那公主又为何会喜欢上姬大人呢”还未等侍墨回答,她便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姬大人那般天人风姿,公主不喜欢也难。”

    在内室将她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的语琪无奈一笑,却是缓缓站起身来,“侍画,准备软轿,去素卿别院。”

    1o5攻略国师大人修

    青竹翠叶互为掩映,还带着些微料峭之意的微风悠然拂过静谧的竹林。

    一片细长碧绿的竹叶飘飘荡荡地落在不带一丝杂色的雪色狐裘上,停顿了片刻,又滑落在那人覆着厚厚毛毯的双腿上。

    姬沐风伸出骨骼秀颀的右手,优雅地端起青瓷茶盏,却没有要抿一口的意思,只是微偏着头,目光专注地盯着微碧的茶水之中,那根根竖立着、形细如针的茶芽,观察过它们之间最细微的位置变动后,他勾了勾唇,“有客人将至。旻棋,再备一杯茶。”

    被叫做旻棋的正是那天拦在语琪面前的小书童,似乎早已习惯他家大人的未卜先知,旻棋上前一步,熟练地又泡了一杯茶,有些好奇地问,“哪个客人”

    姬沐风微抿了一口茶水,平和地微笑了一下,“山庄之内,还有第二个客人么”

    旻棋清秀的小脸上立刻现出厌恶之色,“平阳公主。”

    语琪这次倒没有再经历一次之前过五关斩六将的情景,素卿别院的下人似乎是被吩咐过了,见到她并未阻拦半句,只一个个沉默地跪下行礼,侧身让出道路。

    她本来以为经过上次那样的一闹之后,这满院的下人就算不会甩脸给她看,至少也不会给什么好脸色,但情况显然与她预计的有很大差别。这样连通报都不必便放她一路直入,简直是一种毫不设防的纵容。

    如果说上次像是率人强闯敌将主营的话,那么这次就是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让人无法不感到受宠若惊。

    语琪乘着软轿一路来到主屋前时,却不免迟疑了起来。

    尊重是相互的,在对方给予了如此特权的情况下,她反而无法再像上次一样不经允许便嚣张地直闯而入了,那样蹬鼻子上脸、给脸不要脸的行为她实在是做不出来。

    正在此时,不远处传来破空之声,她一怔,却见是上次那个叫卫蹇的侍卫在练剑。

    从卫蹇处得知姬沐风不在屋内而在素卿别院旁的曦竹苑后,语琪便命人放下软轿在原地等候,身边只带了侍画一个朝曦竹苑走去。

    侍画极为兴奋,“公主,姬大人似乎对您也有意呢。”

    语琪提着繁复华贵的裙摆,在扶疏掩映的竹林中沉默地前行。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侍画依旧兴致勃勃,“您觉不觉得,现在就像是话本中写得那样,千金小姐带着贴身丫鬟赶赴林中,去与穷苦书生幽会。”

    语琪此时已看到那裹在雪色狐裘中的单薄身影,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压低了声音冷冷道,“本宫并非千金小姐,国师也不是穷苦书生。你太小瞧他了,至少此时此刻,他未必看得上本宫。”

    见侍画吓得噤声,语琪才松开提着裙摆的手,任由那质地上乘的裙摆拖过地上那丛丛茂盛的碧草,缓步走到姬沐风身旁的圆石桌前,也不客气,直接就在他对面的圆石凳上坐下了。

    “公主,公主”回过神来的侍画颠颠地追上来,“哎,您怎么就这么坐下了,那石凳干净不干净啊,擦过没有,您今儿这身可”

    “侍画,闭嘴。”

    摆过了皇女威风后,语琪看了看自己面前摆着的那杯还冒着热气的茶盏,微微挑了挑眉,“大人在等人”

    姬沐风的目光也缓缓落到了她面前的茶盏上,声音很是温雅和煦,“旻棋泡茶的手艺不赖,公主可以一试。”

    语琪闻言,略有些诧异地看他一眼,“大人是在等本宫”

    姬沐风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只是抬起眼来看向她,但笑不语。他生了一双比常人要略黑些的眼瞳,偏眸中又波光潋潋,专注地看着你时总会给人一种温柔深邃、柔情款款的感觉。

    语琪沉默片刻,终是端起那杯君山银针抿了一口,语气沉沉地道,“本宫还以为,大人心底是格外讨厌本宫的。”

    这般直接的话一出,旻棋、侍画都愣了一下,视线齐刷刷地往她的脸上扫。

    然而姬沐风唇角的笑意却丝毫未变,眸中的神色也没有任何波动,只是以一种温和包容的目光看了她一眼,继而微微偏过头吩咐,“旻棋,去将棋盘取来。”

    语琪自然明白,对方将旻棋打发走是一种体贴,然而这种体贴却让她略感不安。从适才到现在,素卿别院中下人的表现和姬沐风本人的行为,都似乎指向同一个可能语琪自问不是一个自作多情的人,但她此时此刻却确确实实地感觉到姬沐风似乎对自己颇有好感。

    只是这种好感到底是真是假,是实是虚,她却分辨不清。

    等旻棋领命而去后,姬沐风才重新看向她,温柔且耐心地问,“公主何出此言”

    语琪把玩着手中茶盏,漫不经心地道,“平阳公主是一个被男人拒绝后还死缠烂打、不知羞耻的女人。再加上张扬跋扈、目中无人在天下人眼中,本宫就是一个无人敢娶的母老虎。”

    此时和风缱绻,暖云温柔,姬沐风的神情也是宁静柔和的,他看着她笑了一下,宛如高山流水,明月清风,说不出的清雅高旷,“公主何苦被世人的评语束缚”

    她近乎挑衅地回道,“人生在世,又有多少人能不被他人的眼光所束缚”

    扶疏碧竹之间,姬沐风含笑的双眸依旧泛着温润柔和的波光,“他人的评语与目光其实无足轻重。只要公主不看轻自己,天下便没有人能够束缚住公主一分一毫。”

    虽身困轮椅,但此刻言笑晏晏、目光温柔的姬沐风身上却偏偏有着一种睥睨天下的风采气度,仿佛这如画山河、明秀江山都尽在他的股掌之间,翻掌覆手之间便能呼风唤雨。

    语琪看他一会儿,低声道,“撇开天下人不谈,难道大人不觉得本宫行迹过分么”

    “追求想追求的,且真正知道自己在追求什么,非为过分,乃是洒脱。”姬沐风含笑的双眸一直专注地看着她的双眼,像是一种隐秘的安抚与鼓励,“在微臣看来,公主能不为世俗所羁绊,正是一种难得的豁达,臣只会艳羡。”

    有人一直带着温柔的面具,但面具塑造出来的温柔并不能使人心生温暖,语琪之前一直根据先入为主的印象,以为姬沐风也是这样的人。但是此刻此刻,当他言语恳切、神情专注地温和劝说时,语琪忽然觉得,他身上的温柔或许不是一副面具,或者不仅仅是一副面具。

    沐风,如沐春风,此时的姬沐风真正给人一种春风化雨、微风拂面的感觉,让人不知不觉地产生信赖与亲近。她很清楚,这不是演技所能达到的效果,哪怕这些话并非全是肺腑之言,起码也有一半出自真心。

    语琪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终是忍不住笑了笑,“大人的风度涵养,实在令本宫钦佩。”

    姬沐风并没有因她的褒奖而谦虚地自贬一番,只是轻轻柔柔地一笑,倒显得真实而不做作。

    这世上大多数人不是太过自满就是太过自谦,姬沐风便是其中极少数的例外。语琪不得不承认,她此时是真心有些佩服对方了。

    语琪微微垂下眸,摩挲了一下手中的茶盏,低声道,“可惜本宫并不像大人说得那样清明自知,很多时候,本宫并不知道自己在求什么,又为何而求。”

    姬沐风闻言,神情没有丝毫变化,情绪也没有任何波动,他勾了勾唇,声音温和淡雅,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知道自己的不知,已经是一种知。公主只需静下心来,便能清楚心中的真正所求。”

    这一番话听来平淡,细想起来却颇值得琢磨,语琪沉思片刻,刚想说些什么,对方却微微皱了皱眉,面露迟疑犹豫之色。

    观颜察色一向是她的本能,她下意识地便问了出来,“大人有何事为难”

    姬沐风伸出秀颀白皙的手拢了拢身上狐裘,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出来得久了些,这幅身子向来有些不中用,怕是不能再陪公主坐下去了。”顿了顿,他又温声道,“不知公主可否让侍画姑娘替臣将卫蹇或旻棋叫来。”

    侍画闻言,连向语琪请示一下都忘了,抬腿便朝素卿别院匆匆而去,没一会儿便走远了。

    语琪也没有心思追究这种事,放下茶盏站起身来,“此处风大,的确是稍凉了些。但若要待侍画去叫人来怕是还需一段时间,还是本宫先送大人回去为好。”

    姬沐风掩唇咳嗽一声,声音低低地道,“那便麻烦公主了。”

    1o6攻略国师大人

    “那便麻烦公主了。”

    语琪看他一眼,有些不太想回太过客套的话,这番勉强能算作交心的谈话好不容易将距离拉近了些,若再客气几句说不定便回到原点了。

    明丽的春光中,骄傲的皇女挑了挑秀气的长眉,那张被华服首饰衬得格外明艳的脸庞上带着张扬笑意,语气也多多少少含着些跋扈,但她分寸感却把握得极好,是以并不显得盛气凌人,反而透出些许亲近之意,“本宫从小到大可从未侍候过人,便是皇兄,本宫也不曾为他斟过半杯茶水。”顿了顿,嫣红的薄唇勾勒出漂亮弧度,“今日可是本宫头一次破例,大人福气不浅。”

    微风徐徐,碧叶萧萧,她绕过圆石桌后,自然而然地握住把手,推着轮椅调转了方向。

    轮椅中身形清瘦的黑发青年眉眼温润,清雅的面容在散漫的阳光下泛着玉石般得光泽。他无声地微笑了一下,轻声细语道,“公主身边的人都身体康健、行动自如,自是不必公主多费心思。然而微臣却自小便是这般无用,永远在拖累他人。”

    语琪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应这句话,只好继续端出平阳公主那独属于皇族的、理所当然的嚣张气焰来,语气跋扈又张扬,“让本宫费心思,他们也配”却绝口不提他之后的那半句话,像是听若罔闻一般。

    姬沐风轻声咳嗽了一下,向来只有淡然从容的脸上却现出了些许哭笑不得之色。

    常年久坐于轮椅中,不但肌肉得不到必要的锻炼,就连身体也变得比常人虚弱得多。那日姬沐风不过是在竹林中多坐了半会儿,回去后当晚便发起了低烧,浑身发寒,咳嗽不断。

    语琪是在第二日得知此事的,据侍画打听到的消息,姬沐风烧了整整一夜,直到天亮才退了下去。

    她盯着手中的书卷看了片刻,还是抬手合上了,皱了皱眉,“去开箱取些皇兄给的鹿茸和灵芝来,对了,把那颗千年人参也拿来。”

    既然不需要再硬闯素卿别院,语琪便本想只带侍画一人去探望的,结果待侍画将这些番邦进贡的名贵药材都取来后,她才发现想低调也难。

    于是,浩浩荡荡的美貌婢女们手捧着覆在黄布下的十多个锦盒,跟在平阳公主的软轿之后,裙摆逶迤地朝着素卿别院而去。

    窗门紧闭的屋内弥漫着浓郁的药汁气息,语琪看了一眼领路的旻棋,“你家大人今日好些了么”

    旻棋板着一张清秀小脸,一点儿也不给面子,“托公主的福,大人仍病卧在榻。”

    语琪瞥他一眼,没有心思同他计较,只低声吩咐了侍画几句,将她打发去顾着药材了。

    旻棋将她带到屏风前便退下去盯人熬药了,语琪则放轻了脚步,绕过屏风走到床前。

    姬沐风躺在床上,薄薄的眼皮倦怠地阖着。此时他整个人都裹在厚厚的黑狐裘中,却仍旧清瘦得过分。短短一夜的功夫,似乎脸上又消瘦了些,苍白的面色映着眼下淡淡的乌青,显得格外疲惫憔悴。

    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进房的动静,他缓缓掀开了眼睫,或许是还未清醒的缘故,那双在病中显得有些黯淡的墨色眼眸中覆着薄薄一层朦胧之色,“公主”

    语琪应了一声,问了一</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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