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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一梦三四年[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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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交桥下的狂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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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零零六年大年三十,中午十二点我们几个在外面的漂泊的人聚在一起吃年饭。

    饭店老板是湖南人,看见老乡,水酒免费。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喝醉,都是年轻人,没有太多的牵挂,在这种地方年味也不是很浓,偶尔响起鞭炮声竟像是我们家乡人咽气时放的那挂送路的炮竹声。当我把这个想法跟林海说的时候林海说是很生动形象。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美好我看到的全是悲剧,不过我不认为死亡是悲剧。

    好不容易有了几天假我和林海能聚在一起,虽然我是七月下来的,但我也是今天才见到林海。饭后阿献阿康因为没有地方睡回沙田。阿华一个赌鬼吃了饭自然是回他厂里打牌去了。

    现在就真的只剩我和林海两个人了,林海先拿起手机往家里打电话。我想了一会还是跟他说他家里人要是碰见我家里人的话就跟我家里人说一声我现在和林海一起免得家里人担心。

    自从出来后我一直都没有给过家里人打过一个电话,我暗暗发誓自己做不好就不回去了的。虽然现在看起来要做好实在太难,但是我相信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虽然我只来到这里不到四个月,但我已经是个小小的管理人员不再是线上流水线的普工。

    我却选择了给铃子打电话,我现在只有铃子能联系了。

    “死猪,新年快乐。”接通电话后我说。

    “嗯,新年好,我在带孩子呢,我老公在做饭。”铃子回答,我知道她在暗示我。

    “你们家都还没吃饭的啊,我们可都是酒足饭饱了。”

    “你在外面年过的好不好?不会在喝西北风吧?”铃子笑我。

    我没跟她开玩笑,我跟铃子说我现在和林海在一起。

    “啊?你们两个疯子又凑到一起了?不会发又要什么疯吧?”铃子太了解我们两个人了,我和林海在一起的行为是不可能正常的。

    铃子说我思维逻辑从来没正常过,还加上另一个从不按套路出牌的林海。我和林海无论做出什么奇怪的事她都不会奇怪。

    “暂时还没有,挂电话后就不知道了。”我看林海一眼说。我相信挂了电话后我和林海总会有自己专属活动。

    “好,大过年的你们玩的开心些,拜拜。”说完铃子挂了电话。

    林海挂电话后说他已经让他母亲去我家里了。

    “铃子说我们两个肯定会变疯子,你看怎么个疯法?”我问林海,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玩过了。

    “走深圳去啊,林锋一个人在深圳,他身上没多少钱了。”林海说。

    林海从厂里出来时拿了两件厚厚的冬衣。一件给了我一件自己披着,然后我们往国道走。

    走到站台我停了下来,林海还一直往前面走。“走啊,怎么不走了,我都跟你说了走深圳去,不是坐车去的,你不是要疯吗?好好疯一下。”

    那家伙要从虎门走深圳公明去?

    “我们明天都走不到深圳,睡哪里?”

    “睡立交桥,你管他妈什么时候到,你疯还是不疯,不疯你就回去睡网吧吧你。”林海没有等我继续向前行。

    大年三十睡天桥,不得不说是个好想法,我追了上去。

    我们走累了就蹲下来抽支烟然后继续走,一路上我们谈政治谈工作聊足球聊电影,都不敢轻易的去触碰“理想”和“女人”,我们在这座城市卑微的活着。

    谈到打算,林海说自己明年还是准备呆在他厂里,他三弟明年也会下来。只是林锋一直都不愿意和他呆在一起,他们没有共同话题,在东莞没做几个月就下深圳去了。

    “明年你办个假身份证和我一起来吧,把林锋也一起拉进来,你不来他也不愿意和我呆一起。”林海跟我说。

    “明年再看吧,你其实应该多让他独立独立的。”我也是那么想的所以没有答应林锋再跟着我。

    一路上我们都是用零食来补充体力,香烟抽了一包又一包。两个人一直从下午两点走到晚上十点,我们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只知道过了东莞地界,反正都无所谓了。

    我们来到一个工业园区,里面还有夜市,两个人吃饭后又买了几包烟两瓶二锅头还有一大包零食,然后继续向前寻找我们的留宿地————高架立交桥。

    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这座华丽的石头森林里立交桥到处可见,比公共厕所都要多。

    到了立交桥下时我们不再前行,两个人对坐着,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口袋零食和香烟白酒,白酒一人一瓶。

    广东的气温即使冬天也没有那么冷,我们并不担心自己会感冒。那些大白天不敢碰的话题现在或许可以拿来扯扯,就当是说酒话好了。

    “这几天都没有看到你有给任何一个女的打电话,你没有再找女朋友吗?怎么说我还有个铃子可以骚扰。”我先打开话闸子。

    “你觉得我们两个现在有资格谈感情吗?”林海点了支烟说。

    “你比我大,你还是家里的大哥,你不是要做表率吗?别还吊一棵树上了,你应该要好好找个女朋友了,你比我出来的久,见的人也比我多,我就不相信你就没有看上一个女的。”我不想像他那么煽情。

    “要找一个能够过一辈子的人哪里有那么容易,既然不想自己骗自己那就只好继续慢慢找,这东西急不得的。谈过一个,没有当年的激情了,没在一起几个月就分了。”曾经总是念叨要结婚的林海现在也说急不得了,我想笑。

    “你还是放不下阿莲,那就回去找她吧?!”又是一个年头过去了,我很清楚林海陷的有多深,也不怕挑明了放在台面上说。

    “来,借我五万块。”林海伸手说。

    “我的五个手指值不值五万?”我也伸出了自己的手。

    “和我一样大年三十睡天桥的家伙,命我怕五千都不值吧,你要死了妈的别人都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身份证都是用我的。”

    “她跟你明码标价要五万块卖给你?”

    “别看一个女人平时对你嘻嘻哈哈,女人有时比我们男人还现实。”林海没有争对某人,只是一个人举杯。不,是举瓶。

    “那不就是他们说的长期卖淫嘛。”

    “你别还像个文艺青年似的,你写的书也就那样,说卖人肉通俗点不好吗?我粗算了一下,大概一斤在五六百左右。”

    “你就不能以情动人?”我还是不服,我还是相信爱情的,因为我遇见过爱情,就算已经错过。

    “以钱动人爱情来的更快。”

    “你他妈什么时候变的这么俗了?”我真的不敢相信林海这两年有那么多的改变。把钱和感情放到了一起谈,这不是最初的林海。

    “我是他妈的俗,你要是也跟我一样在外面呆那么久,认识像我认识那样的女人,你他妈会比我更俗。”

    我们不是在吵架,我们不会。黑暗里我不知道林海有没有眼泪,大概他不会的。

    “我一直也都很俗,但是我相信我一分钱也没有我一样能够找到一个女朋友,只要我想找。”我一直很相信自己。

    “我知道你能找到女朋友,这里不是垣城,找个不要钱的女人睡一觉并不难,可这里的人也更现实,女朋友不等于老婆,没有钱是没有人愿意嫁给你和你过一辈子的。”

    “我会让证明给你看的。”我说,我依然不愿意相信这个世界就是他说的那个世界。

    “我等着看着的呢,看你能有多大本事。”

    “好像我们真的会爱错人的,只是我没有像你这样执迷不悟。”我喝了口酒。

    我说的其实是我自己,我到今天依然相信阿莲是个好女孩,当初是林海自己太现实。但就算他们已经错过了林海还是没有放下,而我是真的放下梅子了,即便我欠过她的,可她嫁人了就一笔勾销了。

    “你他妈没有资格说这句话,一直以来都是别人爱错了你,你爱错谁了你说?铃子到今天都这个样子了还放不下你,你他妈是怎么对她的你心里没点B数吗?还有,算了,我懒得去说你的。”

    “那是不是要我一个个给她们去道歉。”我知道他还有什么?铃子一直都没有资格说爱我,她只是做着爱我的事。我相信这点铃子自己知道。

    “感情这东西没有谁对不起谁,只有谁不够珍惜谁。”

    “别跟我说大道理,你太珍惜了,看你把自己给珍惜成这个鸡样子。”我狠狠踹了他一脚。

    “你说我总是一套一套的,你难道不觉得你现在比我更需要一个女人吗?你比我可怜多了你自己还不知道吗,你总是爱着那些不能去爱的人。”

    “嗨,对了,你还别说,在深圳就有一个女的说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去追她,说我要能把她追到手她就跟我走,情况跟铃子差不多,不过才20岁,可我一直都没动作。”林海那样说我想起四个月前的丽丽来。

    我把我所了解到的丽丽的一些信息以及性格都一五一十的跟林海说了。

    “她会喜欢上你我一点也不奇怪,像铃子那样的女人你都能拿下更何况她一个20岁的小女孩子。就算她现在还没有爱上你,我相信你也有办法让她爱上你的,我要是个女人我也早就爱上你了,小雪说的没错,你总是善良过度,我知道你是因为她有男人才不去追她的。”和所有人一样,只要问题不是自己的,全都他妈的是理论家。

    “恭喜你答对了。”

    “你在乎她有没有过男人?”

    “不在乎,问题只是她的男人是现在进行式而不是过去式的。”

    “那还不简单,要她离了就是,这个世界就是那么现实,就算找一个没结过婚又怎样,思想不一定比那些结过婚的单纯到哪里去。结过婚的还懂得生活知道心疼自己男人。”

    “你的意思是要我对她下手吗?”

    “搞,明天就开追,她不是在深圳吗?明天就找她去,追了做老婆,你不是要证明没钱也能娶个老婆给我看吗?”我也不知道林海现在跟我说这些他是什么心态。

    “我没醉,我确定。”我确定。

    “你没醒,我更确定!”林海说。

    “行,那我就证明给你看。”我们人两个在天桥下发酒疯说着疯话。

    走了一天,累了,加上酒精的作用,就背靠在立柱上睡着了,走累了有酒劲加上穿的不少并没有感觉到冷。

    我以为林海会跟我说梅子的一些事,但是林海没有,一个晚上只字未提,阿献说的没错,有些事,林海是不会再跟我提起了。

    或许他是为了照顾着我的感受,又或者他更明白一个道理,过去了的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我们没有办法停下来,必须向前走,既使已经伤痕累累。

    两眼一闭,双耳拿纸一塞,心窗一关,头顶的车水马龙,远处的霓虹闪烁,夜空里的灿烂烟火,都暂时与我们无关了。

    我看到我心里的那片夜空还有一颗繁星,永远照耀着心灵,守护着我心灵的最后一片净土。

    我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做梦了,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看到星星了,文明沾污了星星,和曾经有梦的人,渐渐的,我有了这样的一种错觉,仿佛这世界只剩下小小的一个我,抱着仅有的良知和憧憬活着。

    我真正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虽然期间因为姿势朦朦胧胧的有醒过,但倔强的大脑又把身体骗安静下来。我看到旁边的林海还在昂头大睡,我没想到林海比我更没心没肺。他才是真正的地为床天为被,看来他真的没有我能折腾。

    我站起来活动了下身子,感觉昨天晚上并没有喝多,反正我还是觉得我昨天晚上没醉,虽然酒瓶子是空的,点了支烟后我把林海叫醒。这里不是我们的目的地,我们还有不知道多长的路要走。

    当我转过身看着昨天晚上我们靠着的那堵桥墩时,看到就在昨天晚上我们睡觉的正上方,有人用石子狠狠地刻着一行字。

    字很丑,但很用力,也很用心,但任他再怎么用力用心,他也只是留下一丝痕迹,并不能留下印记,我相信,只要我一抹,那些狗屁真理就会模糊。

    [在家靠娘,出门靠墙,如果墙都靠不住,就把梦筑在立交桥下。]

    我看着这行字发呆了许久,林海也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他知道我并不是看着他,我的目光高过他的头。

    林海转过身朝着我目光的方向看去,滞留了些许,然后他捡起一颗小石籽,在那行歪丑的字下面字上两个字:

    [路过]

    一样用力,一样用心,就像我们要是不能用心用力就不能在这石头森林生存下去一样。

    林海写完又把石籽笑着递给了我。

    [是只定注]

    我在林海的两个字前面从右往左一个一个加。最后拍了拍手再拍拍屁股。“走了。”我说。

    后来有一天铃子在看到我这天晚上的日记时,留下的评语是:

    [注定只是从你全世界路过!]

    我不知道她是在说她自己还是说我世界里的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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