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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一枝独绣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 深夜里，苏袖已经睡下，而屋内的烛火却还亮着。
仲承松怕吵醒了苏袖，便带着那块亮红翡出了院子，坐在门口的台阶上，透过月光打量着这块红翡。
只见剔透的玉石在月光的穿透下，里面的纹理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足以可见这红翡的质地的确是上乘。
仲承松在这寂静寒夜中突然开口唤了一声：“肃寒。”
从屋子的房顶上便跳下一个人，低声应道：“属下在，主子有何吩咐？”
“去找开玉的工具来。”
“现在？”
“嗯。”
“属下这就去。”肃寒朝着暗中盯梢守卫的人扬了扬下巴，其中几个黑影一晃，便消失不见了。
等工具一到，暗卫们就远远地看着仲承松开始将那块红翡切割打磨，最后做出了一粒又一粒大概有指甲盖那么大的玉石。
一颗颗亮闪闪的，在月光下散发着璀璨的碎星光。
肃寒在旁见仲承松做这样的粗活儿，心里过意不起，便说道：“主子，这活看起来不难，让属下来帮忙吧。”
“不用你插手，反正我也睡不着。明日一早我就得进宫去了，你们要好好护着她。别让她出了什么意外。”
没法子，主子不让帮忙，肃寒也插不得手。他见仲承松动作熟稔，又想起了白日那那两位妇人背着他们说的悄悄话，以及苏袖提起的旧事，不知不觉地叹了口气。
不料仲承松听着他叹气，一边忙着手上的活儿，一边问道：“今天白天，你跟着袖儿就出去买了这块红翡回来？”
“是的主子，回来之前，姑娘还跟着那位叫青娥的妇人去了一趟她家中。”
“遇着麻烦的是袖儿，你叹什么气？”
“属下听说了主子和姑娘以前的事……”说到一半，肃寒惊觉他不该在主子面前提起这事，有伤主子颜面。
闻言，仲承松做活儿的手一顿，目光扫在他的身上。
肃寒当下便跪在地上，低头请罪道：“属下知罪，属下不该过问此事。”
“起来吧，不碍事。”仲承松对着一颗小红翡石子吹了吹，随后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过去的事了，没有必要纠结太多。你起来吧。”
“是，主子。”肃寒又问道：“可是伤害主子的那些人，不用除掉吗？”
“我曾经不信天道轮回，因果循环，直到我遇着了袖儿。我才明白在我身上发生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那些人，自私自利，枉顾人命，迟早是要遭报应的。”
“那就这么放过他们吗？”肃寒不解，这可不是一个皇子该有的气度啊。
仲承松被他这么一提醒，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一样，转过头来对肃寒道：“盐城北靠两座山脉，翻山之后有个叫秀山村的村落，你派人去让那村子的村长顾万山一家搬至盐城，剩下的人就不用管了。”
“属下明白，不过主子这是要……”
“那姓顾的人家有恩于我，我担心他们被那些势利之人拖累。”
肃寒拱手道：“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安排。”
苏袖这一觉睡得舒坦，等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经过了清晨。
她一打开屋门就见肃寒正抱着一包纸袋，还蹲在地上拨弄着一方盒子里的碎玉石。
“大清早的，你这是做什么？”
肃寒一抬头，苏袖被他那双眼睛下的黑眼圈吓得后退了一步，惊奇万分：“你这样子，活脱脱像一个采花贼啊！”
“姑娘莫怪，属下忙了一宿，清早正要和同僚换值，主子却一早吩咐属下去买姑娘要吃的早食，等属下回来，主子已经走了。”
昨夜，仲承松倒是有跟苏袖提起过这件事。如今他虽然已经不是皇子，不过皇帝却安排了一个御前侍卫的职给他，总是跟皇帝单独待在一起。
一时半会儿，竟也没引起旁人的注意。
这也难怪，毕竟日前的太子册封大典的主角三皇子，如今才是众矢之的。
苏袖道：“他当真是为了他的父皇兄弟操碎了心啊。”她说这话语气凉凉，听得肃寒直起鸡皮疙瘩。
“你说，如果有朝一日，让他在我和皇家之中做出一个选择，他会选谁呢？”
这个问题简直就是送命题！肃寒哪儿敢回答，他犹豫了半晌，将手里的纸包递了出去，将这件事岔开，说道：“姑娘，吃早饭吧，主子说他今天不回来。”
苏袖心里暗道一声怂包，结果了纸包，只见里面的包子还冒着热气，便拿起一只往嘴里咬了一口。
肃寒见她不再为难自己，便将一方巴掌大的盒子举到了她面前，说：“这是主子临走前，让属下交给姑娘的。”
盒子一打开，里头尽是一堆被打磨得晶亮的红翡玉石，颗颗大小都别无二致，被切成了菱形的样子，侧面还钻了孔，像是仲承松早就知道苏袖要用作什么用途似的。
苏袖胸口积着的那股哀怨之气，顿时消散了。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肃寒向旁边的树招了招手，只见一个人从树上跳了下来，递上了一封书信。
“昨日那位青娥姑娘托人传了一封书信过来，说是要约姑娘出街上一叙，不知道姑娘可要去赴约。”
“写的信？他们全家可都是不识字的。”苏袖打开那一张纸，只见上头潦草地写了一句话，看样子应该是出自读书人的手笔。
不用肃寒说，苏袖也知道这其中必有古怪。
她将信纸塞到了盒子里面，对肃寒说道：“这样吧，我一个人去，你们……”
话还没有说完，就见肃寒正色拒绝道：“那不行！主子叮嘱过要属下紧跟着姑娘，不能放由姑娘一个人乱跑。”
大概是苏袖也觉得自己前科累累，心里虚得很，没有再拒绝肃寒的请求。不过她倒是有另外一个要求。
“我和熟人去街上走走，你一个大男人我们不便说话，不如你和其他人一样暗中跟随。”
肃寒点头，他想起了一件事来，对苏袖叮嘱道：“姑娘，昨儿个因为宫里头出了点事，所以这边的人被三皇……被太子殿下调走了几个，算上我在内也就只余三个了。”
苏袖向来觉得这种事不过是小题大做，“我好好的在皇城又不会出什么事，要那么多人也没用，我自己看着也烦。”
“那属下就自己做安排了。”
“随你吧。”
肃寒将一个人留在宅院里，观察看有什么可疑的人在宅院附近打转，剩下的两人则是在暗中跟随着苏袖。
苏袖按照邀约到了她们约定好的地方，却不见青娥的踪影。这里是一条喧闹的街道，苏袖的身旁就是一座茶楼。
来往茶肆的人并不少，喧嚷声不绝于耳。
像苏袖这样的大家闺秀出现在大街上并不多见，因而却也引来了不少关注的目光。甚至有人在窃窃私语在讨论苏袖蒙着面纱下的那张脸究竟长的什么模样。
肃寒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却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
忽然他听到身后的同伴说道：“肃寒，有人在暗中跟着姑娘。”
“什么人？”
“在暗处，看不到。”
“你去看看，不要打草惊蛇。”
“好！”
等肃寒目送同伴离开之后，将注意力再次放回到苏袖的身上，却见苏袖的身边多了一个人。
还是一个男人。
难道是姑娘出墙了？！肃寒甩了甩头，觉得此事并不应该。他打量了一番这个男人，只见他身形高壮，眉眼俊秀，穿着都像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应该跟姑娘毫无交际才对。
还是说，这只是个登徒子，对姑娘心怀不轨？！
想到这里，肃寒就不由得心头一惊，忙从人群之中慢慢靠近，离得有十几尺远时便听见了他们的谈话。
那男子的情绪显然有点激动，其中还掺杂着几分惊喜。
“没想到能在皇城里遇着苏姑娘，真是缘分啊！”
“你是……闲云布庄的少东家？”
“哈，苏姑娘叫我邵阳便可。”
苏袖有点讶异地望向了周围，随后又伸手摸了摸脸上的面纱，诧异道：“邵公子怎么会认出我来？我明明都……”
“哈哈，许是我对姑娘太过关注，只要看一眼苏姑娘的背影，就能识得苏姑娘本人。”
油嘴滑舌，不安好心。
肃寒在心里顿生出这个念头，正想着要不要将苏袖带走，听见苏袖道：“邵公子说笑了，能在皇城遇见邵公子，我也很意外。”
“要不怎么说这就叫缘分呢？”那邵阳颇是得意，抬手挥了下，将一只手背在了身后，问道：“苏姑娘这是要去哪儿？不若我送送姑娘？”
“我在这儿等人，多谢邵公子。邵公子若是有事，不如先走一步吧。”
苏袖的逐客令已经很明显了，不过这位邵阳公子没脸没皮的功力极为深厚，不仅没有离开的打算，还守在苏袖的跟前不打算走。
“反正我闲来无事，不如请苏姑娘去茶楼里坐坐，你要等的人一来，我便离开。否则，这街上如此龙蛇混杂，我放任苏姑娘一人在此，怕是不太好。”
无奈之下，苏袖只好同他进了茶楼。若不是心知暗中还有肃寒跟着她，苏袖无论如何都不会跟一个不熟的男人单独相处。
肃寒看着他们进了茶楼，正要跟上去，忽然听见天上传来一声鹰啸，似有似无，一般人是听见的。
他抬头看了看，发现苍鹰预警，心道一声不好，忙掉头朝着同僚离开的方向追去。
追过几条街后，人迹渐少，拐过一条街巷之后，肃寒扭头蓦地发现地上倒着一个人。他将这人翻转过来，只见此人正是他方才离开的同伴！
肃寒一惊，手摸上他的脖颈，已然断气。
再看他的脸色，唇色发紫，印堂发黑，鼻孔还有红色血迹流出。肃寒用手扒开了他的眼皮，只见眼瞳中冒绿光，一看就是中毒之兆。
这是怎么回事？是谁下的手？方才一直跟在姑娘身后的人，究竟是什么人？！
万一他是冲着姑娘来的……肃寒越想心里就越发慌，忙抬起头来对着天上的苍鹰招了招手，看着它飞远了，肃寒便急忙往他们落脚的茶楼去。
可等肃寒到了那儿的时候，却怎么也没有找到苏袖和那名男子。情急之下，肃寒抓着茶楼里一个送茶的伙计问道：“你可有见到一位戴着面纱的姑娘和一个穿着华贵的公子离开这里？”
“您说的是那两位客人啊，有有有！他们刚走不久，好像是一个姑娘来找人，他们刚坐下没多久就离开了。”
姑娘？该不会是青娥姑娘？
肃寒脑子飞速转动，很快出了茶楼，根据伙计指的方向追了上去。这一路上他都一边找人一边留下暗号，以便同伴过来找人。
话分两头，苏袖见着了青娥，很快就和邵阳告辞，就此分开。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苏袖看着周围的街道渐渐变窄，似乎进了有点地位的人家所在的宅邸对街。
青娥笑道：“带你去见大松啊，你上次来不是没见到他吗？大松也一直念叨着你和仲大哥，再过几日我们便要成亲了，总要见上一面的吧。”
“到了。”青娥微微一笑，和苏袖在一处院落的后门模样门口停下，跟苏袖说道：“大松最近在一个大户人家里做木工。这府上的人都很好，准许我来给大松送饭，只不过要走后门罢了，也不影响旁人。”
闻言，苏袖也不好说什么，看着青娥敲了敲门，很快，木门就被人从里头打开了。
开门的是个看起来很机灵的年轻人，只见他身穿着朴素却大气的下人装束，似乎是这府上的仆役。
苏袖注意到这仆役的穿着可比一般百姓都要好的多，这开春以后天气虽然渐渐开始回暖，不过还是时冷时暖，这仆役身上穿的衣物薄厚适中，料子也并不是粗陋的粗衣布料。
看来果然是大户人家啊！
那人探出头来看了看，像是跟青娥熟稔了一样，一见她就笑道：“青娥姑娘来了？来，进来吧！”
苏袖跟在青娥的身后进了院落，那人趁关门的时候目光在苏袖的身上打量了片刻，说道：“这位姑娘是……”
青娥忙介绍道：“阿福，这是我老家来的亲戚，特意来看我和大松哥的。”她拽着苏袖的手臂，跟苏袖小声道：“这位是这府上的仆役，叫阿福。他对我和大松都很照顾。还有后厨的厨娘，人都很好。”
阿福朝着苏袖一笑，颔首道：“姑娘不用客气，这儿是后院干杂事儿的地方，很少有人来。大松就在里头，你们快进去吧。”
“多谢了。”
这府邸的后门虽然小了点，不过在走过接下来这道院门，就一眼能够看到一个还算宽敞的院子，和冒着炊烟的后厨房。
院子里有哼哧哼哧的锯木头声，远远就能看见一个男人撸起了袖子，抬腿踩在一条长凳子上，像是在锯木头。
粗使活儿太累人，后背心都出汗了，即便天气不冷，也有受寒的可能。
青娥看了直心疼，从一旁的凳子上拿起了男人的外衣给他披在身上。这院子里头又没有别人，苏袖便打趣道：“还是做媳妇的知道心疼人啊，大松、你可真是好福气啊！”
放下了手工活儿的大松，搂着青娥傻笑了好一阵，这才盯着苏袖看了一阵，愣是没有认出她是谁。
“你……你是哪位？我家青娥怎么会认得你？”
苏袖的笑眸与青娥对上，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苏袖这才调侃道：“要不怎么说男人心里一旦搁了女人，就连别人都看不上眼了。”
她伸手将脸上的面纱摘下来，大松脸色由惊转喜，喊道：“苏姑娘？！真是好久不见，仲哥儿最近还好吗？”
苏袖笑了笑：“他很好。”
又是皇帝，又是皇子，现在正让他焦头烂额呢。关系没有到，苏袖自然不会与他们说这些话，只说说秀山村里的事，还说说与他们两个关系较好的几户人家的事儿。
“后来我和仲大哥搬走了，再多的事儿我也不知道了。”苏袖见青娥一脸难过的样子，便有意无意地说及了她爹娘的事。
“虽说你们已经跑了出来，我估摸着青娥还想着家里。你们才在皇城站稳脚跟，就先不要想太多。等把家业置办起来了，再将青娥的爹娘接过来过好日子。如果你们这么尽早回头，那两个固执的老人，是不会受到教训的。”
大松连连应着是，“苏姑娘说的有道理，青娥，咱们就再等等吧。”
“嗯。”青娥现在是以大松为主心骨，自然是他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恰好这个时候阿福从厨房溜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盘点心，朝着三人走过来，笑盈盈地说：“哎呀，你们今天可算是有口福了！厨娘新研究出来的点心，还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几位来品鉴品鉴，给厨娘婶子一点建议。”
白瓷盘往桌上一放，里面一颗颗花瓣模样的粉白点心看着极为讨喜，直叫苏袖和青娥这两个姑娘眼眸发亮。
一枝独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