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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一枝独绣正文 第九十三章
- 为了能让这场比试尽快有个结果,所以邀请到场的人正好是单数。
按照规矩,这些行家每个人都要入院子里,在两副绣品中选出自己中意的那一副,由主持比试的长者记录,谁的刺绣得到支持的人数最多即为获胜。
然而随着人流从绣坊的东头走到西头,记票也全部记完的时候,意料之外的局面出现了——双方平票,支持的人数竟然相同。
徐管事上前和那位长者沟通了好一会儿,回来才对老夫人解释道:“方才邱家商行的当家有要事先走一步,也没打声招呼,所以才会这样。要不咱们跟落云绣坊的人另外约个时间再……”
正在老夫人发愁的时候,苏袖却道:“不用那么麻烦,随便找个人来选出他中意的绣样不就好了?”
“……”
这像什么话!
苏袖从听到她说这话的人的脸上都看出了他们的不情愿,可她自己倒是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实力固然重要,不过做任何事,偶尔也会需要碰碰运气。”苏袖笑弯了眼眸,指着门口刚进来的一个魁梧男子,笑盈盈着说道:“就请这位爷帮落云绣坊和姑苏绣坊,做个了断吧。”
刚进绣坊大门口就收到院子里所有人注视的仲承松:“……”
了解了事情经过的仲承松假意掩着嘴轻咳了一声,余光却是悄悄地扫视着苏袖,希望她能给自己一点提示。
谁料苏袖连个眼神都不肯回传,只是跟老夫人谈笑风生,手里摩挲着茶杯却并不喝水。
这么紧张的状况下,仲承松听一位长者粗略地讲了一番事情的经过,请他在两副还未完成的刺绣作品当中选出一副他认为好的绣样来。
仲承松欣然同意。
胜负的关键就在这样一个陌生男子的身上,在绣坊之中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向了他。
只见仲承松在两张绣架上打了好几个来回,最终在落云绣坊的绣品前站定。
围观的人皆露出胜负已定的表情,或惋惜或赞许满意,人们看着他将那副女子抱琵琶的绣绷拿起,细细凝望了许久。
有人笑道:“怪不得人家常说男人大都爱美人,若是这刺绣所作的女子已经绣完整,岂不是要夺去了所有男人的心思?”
男人最是了解男人,所以围观的人里哄笑戏谑的人也不在少数。
而那些有心人则是打量起了仲承松这个人。
他看起来面生,不似本地人。手上有厚茧,想必是个手艺人;他身上的衣物料子算不得金贵,但是裁剪缝制的手艺极好。他肩上披着的黑色斗篷,所用的料子是极为耐寒隔风的。
而令人眼睛一亮的则是斗篷上面所绣的暗纹,看似普通的流云纹平整雅致,根根丝线随着阳光的照射而泛着微光,内敛沉稳又大方。
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们还真是想见见能绣出这斗篷的人。
受人瞩目的仲承松突然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惊诧的举动,他将本来已经拿到手里的绣样又放下,转而用手点了点一旁那位呆傻的姑娘,沉声道:“那就选她的吧。”
这就让原本打算看姑苏绣坊笑话的人们顿时傻了眼。
有人不甘心地问他:“这位公子何以要选这位小绣娘的绣品呢?公子凭的什么来做出如此的评判?”
霎时,周围一片宁静,就等着仲承松开口。
谁料男人一张口,竟是说:“随心。”
“……”
“难道不是你们找不到决定性的一人决断出胜负,才找我这个路人好做个分晓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
“既是如此,那么选谁是我的自由。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也早在你们心里了,不是吗?”
坊中的人沉默了半晌,直到那位长者站出来高声道:“那么此次比试的胜者,即为姑苏绣坊的小鸢姑娘。按照事前的约定,落云绣坊不得再以契书相挟小鸢姑娘转离姑苏绣坊。”
她说完,轻轻拍了拍袖子,说道:“在诸位同行的见证下,你们两家的私人恩怨,就此了结。若是再有旁的什么恩怨,老身可就管不着了。”
姑苏绣坊的姑娘们一阵惊喜的欢呼,激动地互相抓着彼此的手,就差没在原地跳脚了。
老夫人在苏袖的搀扶下,徐徐起身,不失礼数地微微颔首:“有劳您出面调解,稍后我会让人送您回府。”
老者并没有拒绝她的好意,点了点头,便跟着徐管事稍作歇息。
一场大戏轰动地开场了,结局却是这么出人意料地结束了。在场的人都已然意兴阑珊,起身朝着两位坊主告辞,便陆陆续续地离开了绣坊。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落云管事接下来要面对的是落云坊主的责难,他没好气地白了一眼从开始就不应该掺和进来的苏袖,很快就带着落云绣坊的人离开了。
趁着旁人在院子里头忙成一团,仲承松走到了苏袖的面前,眼底满是自信和笑意,像是一只在等表扬的大狼狗一样。
苏袖只觉得好笑,却是问起了别的事:“肃寒呢?”
“我让他去调查寒山寺的事了。”
“所以你们最后找到觉悟方丈了吗?”
“就是因为找到了,所以才需要调查一番。”仲承松挑了挑眉,只觉得如芒在背。他僵着嘴角的笑,问苏袖:“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你的那位师父,似乎对我很不友善。”
苏袖撇头一眼,老夫人果然正一脸阴郁地盯着仲承松,似乎在判断苏袖到底是看上他哪点好了。
“咳,师父待我视如己出。”她如此解释道。
仲承松瞬间了然了,“原来是岳母看女婿,越看越不顺眼。”
苏袖默默地斜了他一眼。
此间事了,姑苏绣坊又恢复了以往了平静,看客散去,只余坊中的姑娘们都认真地做起了绣活儿,因而老夫人也得了空,好好审视仲承松这个人。
结果这一试探,却是发现了不得了的事。
这个男人的举止谈吐都不似寻常人家出身,一般的富贵大户还真教不出这样的孩子,越看越觉得像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
可这样的男人,怎么会是个猎户呢?
老夫人想不明白。
而令她更为讶异的是,除了猎户这个身份,她从这男子身上再也挑不出第二个毛病了。谈吐有度,进退得体,听袖儿说,他虽是猎户却很有经商头脑,攒下的家底全部都给袖儿做开绣坊。
不仅知冷知暖,还一心一意地为袖儿好,老夫人心里头那点不满全都烟消云散了。
“你是真的打定主意,就要在盐城扎根了吗?”老夫人看着苏袖坚定地点头,颇为遗憾地叹息,道:“见你平安无事,我便想着你若是无处可去就留在绣坊里做个刺绣师父,总比在外头漂泊无依的好。”
苏袖只笑不语。
“你要是想开个绣坊,也要费不少的心力。不如就在姑苏城……”老夫人的话还没说完,苏袖便哭笑不得地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说:“师父,这不妥。姑苏城中大大小小的绣坊足有数十家,江南里姑苏城的刺绣行当是争得最厉害的了。我若真是在姑苏城办了绣坊,岂不是在跟师父你抢饭碗?”
仲承松也在旁附和道:“袖儿说的话不无道理。盐城虽然偏远,也与刺绣没有太大的渊源。不过说到底也是个海城,商贾富胄应有尽有,刺绣一行虽也有几家不错的铺子,不过到底还是门外汉居多。”
听到这儿,老夫人了然了。
“那这么说来,还是在盐城从头开始比较好发展。”
姑苏城可谓是苏绣之乡,大大小小的绣坊随处可见,这儿最不缺的就是绣娘和绣坊。相比之下,还是盐城更方便开始新规划。
老夫人当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只不过打心里舍不得苏袖而已。
见她一脸的伤感,苏袖便从座椅上起身,在她面前缓缓蹲下,靠在她的膝前握紧了她的手,安慰道:“师父,就算我走得再远,还是您的小袖儿啊~隔三差五的,我还能跑来看您。”
说到这里,她脑中灵光一闪,欢喜道:“您不是想让我来教这儿的小姑娘吗?等我在盐城的绣坊开好了,您尽管把带不动的姑娘往我那儿送,也算是场历练吧!”
老夫人眉眼一喜,拍了拍她的手,说:“这主意好,你多留几日,咱们再斟酌些时候。”
“这……”苏袖略一犹豫,下意识地就看向了一旁的仲承松。
他们是来游玩不假,可仲大哥定然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她虽然不说,却不代表着她什么都不知道。贸然答应,会不会影响他呢?
可仲承松却肯定地点头,同意了。
见状,苏袖便只好应了下来。
天色不早,苏袖和仲承松起身告辞,任老夫人怎么挽留也不肯留下,碍于当时有绣坊的刺绣师父在场,老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嘱咐苏袖第二日一定要尽早来姑苏绣坊中授课。
苏袖和仲承松走在大街上,望着沿街道的花灯,想起了听到老夫人的话吼,刺绣师父那一脸惊愕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
“你从到了姑苏城之后,心情就一直很好。”
一枝独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