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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一枝独绣正文 第八十三章
- 仲承松见苏袖和肃寒都失了动筷子的兴致，便对他们说道：“虫子是那人自己带来放进去的，你们不用担心。”
闻言，肃寒又默默举筷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口粉，嗦粉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店里十分响亮。
而苏袖则是失了兴致没了胃口，一个劲儿地摇头。
停滞了片刻，那胖食客和老板又争吵了起来，拿捏着一点短处就得理不让人，吵闹声太大，让苏袖等人有点待不下去了，便早早地起身打算离开了。
从他们的位置到门口，那胖食客旁边的过道是他们的必经之路，因此当肃寒背着两只大包裹不小心蹭了一下胖食客的手臂时，立马被碰瓷了。
“你会不会走路啊？！撞得老子胳膊都疼、赔钱！不赔钱你们休想离开这里！”
这下，店里剩下的人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感情这人就是到处碰瓷的家伙，为了钱财而来。数十双眼睛盯着自己，肃寒微微蹙起了眉头。
仲承松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退后，等肃寒退到了一旁，胖食客才发现这人原来是有同伙儿的。他骂骂咧咧地说道：“怎么？仗着人多，想打人啊？”
“是在下管教不严，让手下的人冲撞到阁下，我在这儿给你赔不是了。”仲承松好言好语地说了一句话，还没等他客气地作个揖，就听见眼前这人嚷嚷开了。
“撞着人就得赔钱，知道吗？”他指着店老板说：“还有你，你们这儿的粉里吃出虫子来，我看以后谁还敢来你们店里？”
仲承松却道：“是吗？可我怎么看见，是你亲手把这青虫放进这碗里的？你肯定是想讹诈老板一笔钱，我说的对吗？”
“一、一派胡言！”那胖食客被人戳穿之后，不仅没认，反而嗓门扯得更大声了。他朝着店里嚷嚷道：“诸位，你们说说看、老子从这家店吃出了虫子，老板不仅不想赔钱，还找了个人来污蔑我的清……”
“咦？仲大哥，你看这个人的身上有个袋子，里面还会动呢！”苏袖站在一旁，指着胖食客腰间的一只囊袋，故作一副惊奇的样子。
那胖食客忙捂紧了自己腰间的袋子，矢口狡辩：“这是老子的钱袋，你们敢动一个试试？信不信我报官啊！”
百姓都怕官，不愿意和官府牵扯上关系，所以多数人一听报官两个字就怂得不做声了。
哪知仲承松将苏袖护在了身后，张口道：“试试就试试。肃寒！”
“是！”
就算是背着两只大包裹也没影响了自己的身手，肃寒空出了双手直接将这个胖食客掀翻在地，一把将他腰间的袋子扯了下来，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桌子上。
只见许多条葱绿的青虫掉落在桌面，有活的有死的，活着的还在桌上扭动着身躯，看着十分恶心。
客人们都大惊失色，跑去了店外呕吐不止，老板的脸色青了白，白了又紫，最终忍无可忍地说道：“走！跟我去见官！”
店里面霎时冲出了好几个跑堂的伙计，拖着这家伙就往店外面走。
苏袖看得好生无趣，与仲承松说了一句：“咱们走吧。”
三人便出了粉店，前往柳州城的驿站打算坐车前往姑苏城。
有一条运河贯穿柳州城，直达姑苏城外，不过苏袖看仲承松和肃寒的脸色都不大好，显然是还没缓和过来，也就不勉强他们了。
柳州城虽然名义上是座城，不过比起秀山村附近的那个小镇只大了那么一半。江南到底有水乡之称，这沿途走来，竟是水路比人走的土路还要多。
家家户户都紧靠着曲水环廊，小舟从波光潋滟的绿水上漂浮而过，别有一番风情。而且水上撑船的大多是些女子，窈窕净瘦，不爱红妆。
她们见着有外来的客人入城中，又见有两位俊朗的男子，初时羞得都不敢抬头，多望几眼，便唱起了小曲儿，侬侬的话语让仲承松和肃寒听不懂她们唱的到底是什么。
反倒是苏袖在听罢之后，隔着面纱掩唇轻笑了一声，对着有意无意放慢了撑筏速度的姑娘们回了一句软侬的江南语。
随后，那些姑娘们便摆了摆手，款款一笑，大方地撑船而去了。
仲承松隐约觉得不要问出声比较好，奈何属下比较笨，一句开始拖他的后腿了。
肃寒把包裹用力往身上挎了下，好奇地问苏袖这个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主子：“那些姑娘唱的是什么啊？”
“你想知道啊？”苏袖头一歪，耳垂上的坠子一晃一晃的，缀着洒落的阳光闪烁，光彩夺目。她一笑眼眸就弯成了月牙，即便戴着面纱也能让人感觉到她就是在笑。
“她们在唱凤求凰，向你和仲大哥求偶，你要不要回应一下？”
肃寒虚抹了一把冷汗，忙道：“属下不敢！”
仲承松扫一眼周围，对他说：“出门在外，一定要忌口，免得引起有心之人的注意，追寻我们的来历。”
“属下明白。”
柳州城的驿站分两个地儿，一个在运河边上，一个在城中的镖局旁。苏袖解释说，这驿站是和镖局联合所办，所以紧挨着有个照应。
负责赶马车的是个中年汉子，长得虽然不像万山叔这么健壮有力，只是瘦高一类的模样，不过人倒是开朗幽默的很。
见他们几个是外地人，中年男人憨笑着说着一口不怎么流利的古国通语，还带着一点江南独有的软侬口音。
苏袖听他讲话很吃力，却还是带着那抹淳朴的笑，便用家乡话跟他说：“不用那么麻烦了，我是姑苏人，听得懂柳州话。”
车夫一拍大腿，豪爽地一笑：“嗨呀，你听得懂就好啦！这是回家去探亲吗？”
“嗯。”
包裹都放在了马车上，仲承松和肃寒实在听不懂两人的话，于是便默默的爬上了马车。
开春后，每日的天气都在转暖，街上的柳树已经开始飘起了飞絮，苏袖就坐在马车的门口，伸手去接那些飞絮，只觉得一切都太过像梦境了。
车夫见她对这儿的一切都表露出欢喜的情绪，便开口询问道：“是不是好久没回家了？那后面两个男人里，哪个是你夫郎啊？”
苏袖回头看了一眼，眯着眼笑道：“皮肤黝黑的那个。”
“哈哈哈！”车夫笑得两个男人一头雾水，完全听不懂他和苏袖在说些什么。
“男人黑说明爱干活儿，女儿嫁过去是要享福的~”车夫熟练地驾着车，很快就带着他们出了柳州城。“丫头你是嫁到了哪里去？怎么还戴着面纱？”
“夫家在盐城。”苏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一颗心莫名紧张了起来：“我的脸……受了点伤。”
“莫担心哦，看你夫郎那么疼你，不会在意你的脸是不是毁了。不过盐城是个好地方，那边可以出海捕鱼，海货一定很便宜吧？我们这边只有运河跟湖泊，吃的都是淡水鱼虾……”
不知道中年的汉子是不是都爱这么多话，苏袖还是头一次遇到比万山叔和秀玉婶还能唠的中年人，从坐上马车之后，那张嘴就一直没停。
苏袖也耐心地应和着两声，偶尔还会回头跟仲承松和肃寒说一些江南发生的趣事，一路上倒也轻松无比。
柳州城到姑苏城只有半天的路程，江南一带的气候要比盐城那边暖和的多，一路上葱葱茏茏也长了不少的嫩绿，柳树抽条，飞絮漫天，倒也是一种别致的浪漫。
等跑过了官道之后，道路两旁的柳树都被甩在了身后，视野一下子开阔，让人一眼就望到了那座隐藏在一片绿杨柳枝中的古城。
姑苏城作为苏绣的发源地，在古国有着上百年的历史，这座古城闻名全国，以其秀丽细致清雅的苏绣最为受到商贾们的喜爱。其次就是江南一带的纺织业，也就属姑苏城发展得最好。
姑苏城的绣品的布艺现如今早已成为了皇宫贵人们所专用的精品物什，谁要是能穿上源自姑苏城的布料和正经苏绣的装饰，在交际应酬中也会格外有面子。
因此当马车缓缓行进到了姑苏城内的时候，车夫便放慢了速度，生怕冲撞着人。
而仲承松则从马车的窗口向外看去，发现这里街道很是宽敞，街边的店铺也绝大多数都是卖丝绸布匹的。
花花绿绿的布陈列在铺子门口的架子上，叫人真是眼花缭乱。
许是近乡情怯，进了这姑苏城后，苏袖反倒没有像在路上那样左右张望了，她蒙着面纱背靠着车门板，眼神低垂，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仲承松看在眼里，却并没有上前多询问什么，而是询问车夫：“我们要到哪儿去？”
那车夫一手悠闲地用马鞭轻轻拍着马屁股，一边用另一只手指向了前面高高竖起的旗子，上面大大地写了个驿站的驿字。
“柳州城和姑苏城是互通驿站的，不管客官您愿意与否，咱们到了那儿才能下车。”车夫好心地为他们解释道：“还有，因为姑苏城来往的商贾贵人不少，所以城内禁止马车疾驰，以免撞伤无辜的人。”
仲承松了然地点头，其实不光是姑苏城有这个规矩，就连大一点的城也有这个规矩。皇城里达官显贵多了，这规矩自然也就被他们抛在了脑后。
真的出了问题又怎样？还不是只手遮天能将这件事情压下来。
驿站就在不远处，所以当马车的车夫停下来的时候，三人便从马车上下来，脚踏实地的感觉让两个大男人松了口气。
先是水路晕船，继而是坐马车颠簸，这让仲承松这种体格好的男人也有点招架不住。
付了银钱之后，车夫还好心地给他们指路：“前头就是客栈，你们可以在那儿落脚。不过运河边儿上有许多民宿，环境好得很，晚上还能看见娃娃们放河灯，最重要的是价钱也实惠。”
苏袖微微欠身谢道：“有劳您费心了，我们这便去看看。”
“成，回见了您呐！”
姑苏城远看起来颇为宏伟壮观，但是等自己身临其中的时候才发觉，这里的房屋简朴素雅，多是沿着河流而建，城中还有拱桥、轻舟和画舫，夹岸生长着几人粗的柳树，枝叶垂髫，煞是好看。
几乎是家家户户从后门一出便是贯穿整个姑苏城的河道，且每家每户都有一条小船，似乎是为了出行方便。
苏袖和仲承松以为车夫的提议甚好，便带着默不作声的肃寒来到了一户门口摆着一块木牌的人家前。那木牌上自然是写着民宿二字，这户人家的门口还坐着一位正在用小纺织轮织布的妇人。
肃寒正要上前去问话，就被苏袖拦了下来。
“你不懂这儿的方言，别莽撞让人家将你当冤大头。我来吧。”
说着苏袖就上前去找那妇人说话，至于说的是什么话，仲承松和肃寒都没听懂。趁着这个空隙，仲承松转过身去佯装看风景，低声对一旁的肃寒道：“姑苏城的知州大人，你可认识？”
“宁杉风？”肃寒点了点头，一只手不自觉地抓上了包裹的绑带。他撇头看了一眼还在与妇人说话的苏袖，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这家伙没少给主子下绊子，听说自他任职了江南知府后，和当地的豪绅勾结，压榨百姓，收受贿赂，想方设法地敛财。有人说，他这是在为他主子起事做铺垫。”
仲承松闻言点了点头，环抱着手臂有些了然。
“怪不得白濯斐想除掉他，原来是挡了不少人的路。”
肃寒道：“要除掉他恐怕不太容易，宁杉风的身边每天都有贴身护卫保护，就算是属下跟太子殿下联手也……”
“不急，先看看情况再说。”仲承松见苏袖已经跟那妇人谈妥的样子，便闭上嘴，等着苏袖过来。
她走到两人跟前说：“谈好了，我们这便进去吧。”
之所以不在客栈里面留宿，是因为客栈人多且杂，他们若是说点什么悄悄话，难保不会被有心之人偷听了去。
但是在民宿就不一样了，不仅住的环境好，开窗就能见着姑苏城的小桥流水人家，这一带又僻静得很，也没有商客来往这里，因而用来落脚再适合不过了。
等他们被这房屋的主人安置好以后，已经是下午时分，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屋内，静谧祥和的气氛正适合休息。
既然是来姑苏城玩的，仲承松的安排就没有像初到盐城时那么紧凑。三人安顿好之后，便各自在屋里睡了个好觉，再次一睁眼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对外称苏袖和仲承松是一对夫妻，他们二人自然睡同一个房间。虽然他们对彼此有情，不过都是骨子里传统守旧的人，就算躺一张床上，也不会做出什么越矩的举动。
等仲承松醒来的时候，下意识地伸手一摸身旁的位置，空的。
这一认知让仲承松瞬间清醒，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转头一看，就看到屋内点上了微弱的烛火，本该睡在他身侧的人，此刻正坐在窗户边上，摘去了戴了一整天的面纱，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
听到动静后，苏袖缓缓转过头来，对他笑道：“你醒了。”
仲承松不自觉地舒了口气，走到她身旁坐在了她的对面，顺着她的目光向外面看去。只见整个姑苏城都尽收眼底，红色的灯笼挂在家家户户的大门上，鲜亮的光将这座古城衬得越发有韵味。
他们所住的屋子，是这户人家的三楼，比起寻常的房子还要高些，因此视野也好很多。
仲承松道：“这就是你从小长到大的地方吗？”
“长到大？”苏袖笑了笑，摇了摇头。“是我出生的地方不错。我自幼没有爹娘，是师父带我回了绣坊，照料我起居，教我读书、刺绣。等到了十三岁时，我便跟着师父走访川蜀、粤城一带，学习除了苏绣以外的刺绣技艺。”
苏袖之所以能有现在的一手技艺，她的师父自然是功不可没的。
仲承松问：“既然你是做的是刺绣，想来你师父对你寄予厚望，可你为何又会突然出现在秀山村？”
呀！好像说的太多了！
苏袖眨巴眨巴眼睛，将话题转移到了仲承松身上：“仲大哥你，又是怎么到秀山村的呢？那么偏远的村子，应该距离你曾经征战的沙场很远吧？”
“这个啊。”仲承松看穿了她的那点小九九，见她不愿意多说，自然也就不打算逼她，而是淡然地说起了自己的事。
“那场战争眼看着就要大捷在即，我回到军营里休息，不慎被身边信任之人在饮水中下了毒。那人迫不及待地想要除掉我，便露出了丑陋的面孔。我拼着最后一口气从军营里杀了出去，却在被追杀途中，误入了一片禁地。”
“什么样的禁地？”
苏袖好奇地眨巴着眼睛看着他，蓦地想起那段经历说出来可能自己会没命，仲承松轻轻一笑：“看似危机四伏、实则很安全的沼泽毒潭。”
一枝独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