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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一枝独绣

正文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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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袖见章捕头的脸色渐渐黯淡下去,便担忧地问道:“章捕头,你没事吧?外头风大,进屋里坐吧。”

    章捕头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对她笑了笑,道:“这儿的天气一向如此,我在这儿从小长大,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这种湿寒天气。苏姑娘不必担心。”他伸出手来拍了拍那仍旧张嘴怒瞠眼睛的豹子,啧啧称奇:“这位仲承松兄弟可真是个了不得的男人,一个人能对付三条狼一只豹,真是勇猛!”

    看他在那豹子的身上揉捏了几把,像是在留恋什么的样子,叹道:“这样好看的豹皮,若是拿到市集上去卖,定然能卖个好价钱!”

    苏袖看他舍不得撒手,便说道:“章捕头看样子很喜欢这豹皮?不如……”

    “哎哎哎!”章捕头站起身来,叉腰大笑:“就算我喜欢也买不起。别看我是个捕头,一年到头俸禄也没几两银子。吃官家的饭,得替官家办事。不能个人奢侈成风,影响不好。”

    没想到章捕头是个如此性情开朗风趣幽默的人,苏袖掩口微微一笑。便是这一笑,更是让章捕头看得有些花眼了。

    他无心说了两个字:“真像……”

    声音不大,却被苏袖听在了耳朵里。她心中猜测了一番,没忍住,跟着直觉问了一句:“像你们县官大人的千金吗?”

    章捕头脸色一变,惊讶地望着她。瞧见他这副表情,苏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若不是心仪的人病情危急,又怎么会凭着县官大人一句话,就跟着万山叔来到了这荒无人烟的山头上,只为见上仲承松这个有名的猎户一面呢?

    苏袖神色淡然,倒也让章捕头回过了神,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心下一阵难过。他缓缓地说道:“虽说我和小姐是从小一起长到大的青梅竹马,但是县官大人早就为她定好了一门婚事。只因病体久久不愈,所以才办不成亲事。”

    鸳鸯双飞,这种事天下间发生得太多了,苏袖虽没亲身经历,却也在过去时见了不少。对此事,她并没有什么话好劝。

    “若那小姐喜欢你,你便去跟县官大人求一番。若是她对你无意,就这么结束倒也是一件好事。县官大人为她定的亲事,定然是门当户对的,往生总是亏不了她的。”苏袖向来直言直语,不会劝人,也浑然不觉自己有哪里说的不对。

    倒是章捕头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受着了什么指点一样,客客气气地跟苏袖拱手道了一声谢谢,身上的醉意和颓气顿时全无。他神采奕奕地走进了屋子里头,叫醒了捕快,连带着顾万山也清醒了过来,三人醒了醒酒,这便要准备下山了。

    苏袖不是很赞同,劝诫道:“万山叔,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不然你们歇一歇稍后再走吧。我担心你们……”

    “哎!不打紧!”顾万山摆摆手,对她笑道:“叔是在酒坛子里泡大的,路上也会小心一点,下山路要比上山路好走多了。没事没事!”

    就是因为是下山路才担心啊!苏袖拧着眉头不大赞同:“万一摔一跤,不是直接就掉下去了吗?”

    “叔倒是想留呢!”顾万山终于点着了心心念念的烟锅,朝着章捕头仰了仰下巴,说:“这不是章捕头和这位捕快小哥还有事要忙么?你的那件事,叔会先安排上,等合适的时候,咱们再见面。”

    没辙,见他们去意已决,苏袖只好送他们走了一段路,见三个人都走得稳稳当当的,路上还会顺手扶着树走,还算安全,苏袖这才放心地走了回去。

    桌上的肉菜剩了不少,酒坛子却已经空了。看来那句男人的酒桌几乎不动筷子的俗语,倒是真的。苏袖一边走神一边收拾桌子,就在她忙碌的时候,忽然听着一声呼唤。起初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直到一声咬字清晰情绪又特别激昂的两个字传进耳朵里时,苏袖动作一顿,撇头看向了隔间的床。

    “承柏……”

    刚刚是仲大哥在说话吗?苏袖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忙走到床跟前。她掀开了床边的帘帐,低头看去,只见仲承松睡得死气沉沉,呼吸平缓,嘴唇紧闭,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苏袖盯着他看了好久,发现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仲承松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更别提说话了。她抬起头茫然了片刻,决定还是接着出去收拾碗筷的好。

    许是刚刚听错了呢。

    当然,苏袖也完全没有察觉,在她离开床边之后,床上的男人突然睁开了眼睛,深沉的眸色在看着苏袖在外间晃动的身影时,明灭闪烁,最终阖上了眼皮,又沉沉睡去。

    当天下午,外面就飘起了雪花。微冷的风在外面吹过,从窗缝中将寒霜送入了屋子里,苏袖全身一颤,连忙从床上下了地,去把窗户给彻底关上了。

    她一直好奇,为什么这小屋子里明明没有生火炉子,但是感觉还是暖洋洋的。后来一摸地面才知道,原来这屋子在盖的时候就用的是地龙,只要在后厨的灶火里一生活,火温就会从烟道里面穿入地面下早就埋好的管子里,因而整个屋内都是热烘烘的。

    苏袖下地活动时觉得有些无聊,就从阁楼上下来,脚刚落地就看到了那只死豹子的头正对着台阶,顿时心里一缩,被吓着了。

    原来是外面的风雪太大,不知道何时醒来的仲承松就把猎物搬回了屋子里清理。最先被他收拾的,是第一次捡到的那只野山鸡。

    这野鸡的羽毛是真的好看,仲承松觉得以后可能会用得上,于是就没有故意去损坏那些鸡毛。直到大山鸡都被收拾出来放在了盆里,鸡毛还在地上堆着,姹紫嫣红的,还挺好看。

    苏袖的眼神光在看见那堆鸡毛的时候,登时亮了。她从楼梯上蹬蹬走下来,蹲在了仲承松的身旁,捡起了一根黄灿灿的羽毛来端详了很久。这鸡毛的杆子很硬,但是纹理很顺滑也很柔软,要是能用来做装饰物的话,再好不过。

    她当即就想到了自己正在发愁的那身嫁衣,又低头瞧了瞧地上的一堆野鸡毛,顿时笑得皓目弯成月牙。

    暗中观察着她的仲承松突然被这微笑暴击,只觉得胸口像是有什么暖暖的东西化开,柔软得一塌糊涂。他瞧见苏袖抬起脸问他:“仲大哥,这野鸡的毛你可有用?”

    仲承松摇了摇头,他充其量是拿来缠一把羽扇夏天用罢了。苏袖若是有要紧的用处的话,自然会先紧着她用。果真,下一瞬就看见了苏袖对他露出一抹微笑,她也没说要作什么用途,而是跑去后厨拿了一个很大的盆,从水缸里面舀了足足有一整盆的水,然后将那些鸡毛挑挑拣拣了一阵,就都放入了水中开始清洗。

    苏袖的所有事无非都是绕着自己的针线活儿打转的,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些什么,不过仲承松心里倒是暗暗期待了一下。

    按照苏袖的想法,野山鸡的这些羽毛就算是拿到外面去,也是十分罕见的颜色,更何况是渐变之色。刺绣当然也可以绣出这样的纹理来,不过会耗费很多的绣线就是了。周府管家让人采买并且送过来的绣线价格有些贵,所以可使用的数目也很有限,想要完整地绣出龙凤来不大可能。龙凤身上的纹理倒是可以用这些色泽艳丽的羽毛来代替,只要她用上一些讲究的针法,总是能将它们好好地镶绣在上头的。

    这就跟皇城达官显贵们出嫁千金时,往嫁衣上镶绣玉石珠宝是相同的道理。

    只不过洗这些羽毛时苏袖才发现了一个问题,羽毛上面有一种属于野禽独有的臭味,闻着很别扭,让人心情并不会愉悦。即便好看,新娘穿在身上闻到这股气味时,也会不开心的吧。

    洗着洗着,苏袖就没了兴致,整个人又陷入了颓废之中。

    仲承松发觉苏袖真是个奇妙的人,她是怎么能想事情想到这么入神,连带着将情绪都放在脸上一并表现出来了呢?

    在将那些小猎物都收拾好之后,仲承松将这些野鸡野兔什么的都放进了盐缸子里滚了一层厚厚的盐,这才挂在晾绳上。等处理好他手头的事,他便拿白毛巾擦了擦手。

    见状,苏袖问:“你不剥豹皮和狼皮吗?听章捕头说,这种凶猛兽类的皮毛还很值钱呢。”

    仲承松指了指她正在手里揉搓的野鸡羽毛,自己手里也做了个洗刷的动作。苏袖看他要伸手帮忙,连连婉拒道:“不用你来帮忙了,我一个人可以弄好。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终于肯说出自己的烦恼了吗?

    苏袖见男人微微挑起了眉梢,一脸狐疑的样子,她索性将自己的难事坦白了:“我本来是想把这羽毛镶绣在那件嫁衣上。古国皇城中,一般比较富裕的门户若是有女儿出嫁,在嫁衣上多少会绣一些金银饰物或者是玉石珍珠,以显示家族财力背景。”

    “……”

    “这边寻常的嫁衣样式太过单调,我若是做出来不得周府小姐喜欢,那顾家的事怕是要黄了,我只能动了这种心思。”苏袖捏着一根沾了水的羽毛有些失落。“可这羽毛的上头味道有些腥臊……我真是想破脑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仲承松表面上做出一副淡然的样子,内心里却尤为震撼。她方才提到了皇城之事,这么看来,她之前是皇城中人?可又不像……皇城那种吃人的地方,是养不出这么性子清冷孤傲却又内里柔和的可人女子的。

    压下心头的疑惑,仲承松伸出宽大的手掌来在她的额头上轻轻揉了揉,随即走到了放储物的那个隔间里面,像是在翻找什么东西。

    苏袖一边揉搓着手里的羽毛,一边静静地等待,没过多久,仲承松就拿着一个小瓶子从隔间里头走了出来。

    这个瓷瓶很好看,通体都是剔透的碧玉青色,一看就是上等的好玉用了上好的雕琢师傅才能做出这样的东西来,瓶子到了苏袖的手里时并不会特别冰凉,光滑的质感也叫人惊叹不已。

    打开上面的瓶塞,一股浓郁的香味便扑鼻而来。苏袖禁不住脱口而出道:“香精油?”

    两人静静地互相对视了片刻,然后将各自的头别开,各怀心事。

    光是看这瓶子,就足以知道它价格不菲,来历不凡。里面的香精油一般是富贵人家才用得起的东西,尤为显贵热捧。不论男女,都会在身上擦一些味道香冽不刺鼻的香精油,很招人喜欢。就连苏袖自己在还是绣娘的时候,也用过这东西。

    少则几两,多则成百上千,价格不菲。甚至有些制得特别好的香精油,还被奉作了皇家贡品,不可谓不出名。

    那么问题来了,仲承松究竟是什么样的背景?为什么他会有寻常百姓买都买不起的香精油呢?

    苏袖不敢问,因为在她自己脱口而出的一瞬间,就顺带着把自己也给暴露了。什么样的人才能识得这种东西?当然是和用这样东西的人身处相同的环境才能识得。

    她心虚,他也未曾表露什么。两个人对彼此的过去和来历虽有疑惑,却都不敢多问。只不过萍水相逢,哪儿来的那么多探究?

    想到这里,苏袖便坦然地在水里滴了两滴香精油,顿时,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这股香气,久久不散。苏袖抓紧时间将羽毛在水里揉了揉,也顾不得水温冰凉,直到随后拿起一根羽毛后放在鼻尖下嗅了嗅,察觉并无其他异味时,才满足地将所有的羽毛都捞了出来。

    香精油若是用在人的皮肤上,很快就会因为排汗等原因挥发掉。但是一旦沾在衣裳或者其他东西上时,总得要十天半月才能散了这味道。

    屋里既然用的是地龙,就没必要等外面的天气晴了再拿出去晾晒,只要在地上放上一块干净的布料,再把羽毛放在上面排开,很快就会被地暖烘干。

    这闲暇的功夫,苏袖倒了盆里的水后,就蹲在仲承松的旁边,看着他用小刀一点一点地将毛皮从野兽的身上剥离。剥着剥着仲承松觉得不太对劲,这丫头的承受力是不是太好了点啊?这种血腥的场面看着一点都不害怕吗?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苏袖将手往袖口里面一拢,习惯性地缩成一团,解释道:“我小时候,经常看教我刺绣的师父剔鱼,跟你这样差不多。”

    “……”

    不是很懂这两种画面哪里看起来差不多,不过既然她爱盯着看,仲承松自然也就随她去了。

    眼看着外面的天气越来越冷,各家各户都开始准备囤粮过冬了。这些日子,秀山村进进出出的驴车马车可真是不少,运送的都是一车车的大白菜还有糙米面之类的东西,妇人们也开始来往镇上采购年货。

    因而,有些东西光明正大地运进村子里来,反而不那么惹人注意了。

    一枝独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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